月出天山,云海茫茫,仙云峰巍然耸峙于六合间,亘古稳定。吼怒的山风刮在脸上,如刀割,魏十七眯起眼睛,谛视着劈面扑来的怪石和古树,把身材伏得更低。
在他的印象里,所谓御剑就是背负双手,轻踩剑身,飞翔在万丈虚空,视通途为坦途,日行千里,朝发夕至。但真正站在飞剑上,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都跟你们的师兄弟告别吧,埋在天都峰下,长眠于此。”
过了很久,奚鹄子问起那妖物的事,魏十七没有坦白,重新至尾讲了一遍,每一处细节都没有遗漏,究竟上,他也没甚么可坦白的。
卫蓉娘承诺一声,把躲在石室内的试炼弟子一一叫了出来,世人看着各处非命的尸身,冷静无语,悲伤之余,也有几分光荣。
“呵呵呵……”苗子抬起一脚踩在青蜂剑上,恶狠狠道,“老鼠拔了牙,看你们还能折腾出甚么花腔!”
奚鹄子不置可否,也不再究查下去,倒是邓元通深深看了他几眼,心中有些不测。在同门性命受威胁的危急时候,他既没有热血上涌,也没有畏缩逃窜,而是在极短的时候内衡量利弊,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出最不坏的决定,这份心性,委实不像一名入门不到两年的年青弟子。
魏十七瞥见剑光,顿时松了口气,接下来的舞台,就让给师门长辈了。他俄然加快棒法,扯开少量空当,顺势退了出去,苗子也偶然胶葛,眼望着疾飞而来的青蜂剑,眼中的绿光越来越盛。
旧事历历在目,仿佛产生在昨日。
邓元通五行亲木,以乙木之气驱动飞剑,本不以速率见长,一时不备,被血膜扑了个正着。他神采微变,捏定剑诀连连催动青蜂剑,剑种却毫无反应,那层血膜竟隔断了道胎与剑种之间奥妙的感到,把青蜂剑变成一条死鱼。
终究有人忍不住,轻声哭了起来,张景和门下有一名叫石贲的弟子落空了明智,愤然指着魏十七道:“我在内里听得清清楚楚,那凶手用师兄弟的性命威胁他,他不声不响,眼睁睁看着师兄弟……”他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世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非常,视性命为无物,不顾同门之情,沉着到近乎刻毒,直到这时,他们才重视到魏十七衣衫褴褛,浑身高低不知开了多少口儿。他到底是如何撑下来的?这很多伤口,光是流血也差未几流干了。
奚鹄子望着魏十七,问道:“有这回事吗?”
仙云峰顶终究飞出三道剑光,前后降落在天都峰下,奚鹄子、邓元通、卫蓉娘姗姗来迟。邓元通见到各处尸首,目眦欲裂,双指一并,青蜂剑脱鞘飞出,如彗星般击向凶手。
奚鹄子收起七禽剑,脸上俄然闪过一缕潮红,闷声咳嗽了几声,邓元通仓猝伸手扶住,他晓得师父暗伤未愈,强行催动剑芒,对身材的毁伤极重。
苗子浑身毛发根根倒竖,头颈一折,略略偏过数分,剑气从耳畔掠过,惨白的皮肤先是闪现一道血线,接着半只耳朵掉落在雪地中。三十年未见,奚鹄子竟然冲破了剑芒关,苗子心头一沉,衡量局面,本身竟是输面居多。她也是果断的人,不等奚鹄子出第二道剑气,身形一晃,已投入莽莽密林中,消逝了踪迹。
半晌工夫,二人来到莲花台,奚鹄子缓缓降下飞剑,支出剑囊当中,望着云海,久久没有说话。
奚鹄子悄悄称奇,他驱动剑诀,飞剑化作一道飞虹,直奔仙云峰而去。
奚鹄子叹了口气,幽幽道:“她叫苗子,本体是一头三眼灵猫,火行妖物,三十多年前伤在七禽剑下,现在又卷土重来了。她夺舍的那具身材,实在是我的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