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天佑的设想中,肆廛和质库是内城的核心,此中尤以质库为重。质库向出处山泽殿掌管,身兼数职,核价为其一,押当为其二,通兑为其三,连涛七殿,山泽殿仅次于风雷殿,位居次席,与楚天佑大力搀扶,委以重担不无干系。
一百三十枚“单眼”,也算是大买卖了,孔骧收下《廿六符源本》,从阁房取出一只皮袋,‘交’与魏十七盘点无误,言明银货两讫,出‘门’该不认账。
那男人不断念,一个劲地硬凑上来,脱手动脚,很有些强买强卖的意义。
酬酢数语,孔骧接过《廿六符源本》,重新至尾翻阅一遍,沉‘吟’半晌,道:“这是凌霄殿田殿主亲笔录下的真本,无缺无损,以‘单眼’计价,押当一百,绝当一百三。”
魏十七施施然走在内城,一起看些地摊上的杂物,装满鱼眼石的皮袋系在腰间,如何看都像一个‘肥’羊牯。没走出多远,一个男人悄悄蹩上前,抬高声音道:“大哥,看看,想要甚么样的,嘛都有!”说着,他悄悄拉开衣衿。
魏十七拍鼓掌,看都不看一眼,持续在内城闲逛,走了一圈,并未找到“赌场”,心中好生绝望。他跟楚天佑提过,内城贫乏赌场和青楼,倒霉鱼眼石畅通,楚天佑似有些心动,但他的行动没这么快,本来筹算以小广博,试一试手气,成果败兴而来,绝望而归,只得另想他法。
魏十七挥了挥手中的《廿六符源本》,道:“押当。”
孔掌柜名骧,五十来岁,面如冠‘玉’,头发一丝不苟,双手放在柜台上,五指苗条,纤尘不染,连指甲缝都干清干净。他在质库做了十多年,见惯了世态情面,待人接物不卑不亢,沉寂练达。
“不消。”魏十七摆摆手。
“吓,七殿的铺子黑得紧,说甚么密码标价,实在虚头很多,瞧,我这丹‘药’法器符箓功法,应有尽有——”他衣衿内侧‘插’得密密麻麻,一眼望去,都是小件的货色,杵幡匕刺,瓷瓶‘玉’盒,符箓扎成捆,册页束为卷,全部一挪动的货郎担。
“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一个外来客,《廿六符源本》看过也就看过了,留在手里终是烫手的山芋,不如绝当了,清清爽爽,借质库之手‘交’还凌霄殿,今后两不相干。”孔骧顿了顿,感喟一声,“康阙莽撞了,理屈在先,他毕竟是掌‘门’的客人,没人会揪着这件事不放。”
无商不‘奸’,天下乌鸦普通黑。
他走出内城,来到熙熙攘攘的外城,厕身于凡人当中,找了一家酒楼,点了干切牛羊‘肉’,整只嫩‘鸡’‘肥’鹅,滚烫的狗‘肉’火锅,一坛清冽的美酒,看些街景,慢条斯理地喝酒吃‘肉’。
魏十七想了想,问道:“质库议价否?”
说话之人,恰是原名侯江城,现名成厚的阿谁“无牙儿”。
魏十七伸手一推,那男人“哎呦”一声跌倒在地,翻身压在瓶瓶罐罐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他眼中含泪,跳将起来,大喊小叫着撒泼,转眼间,三五个大汉围将上来,捋袖挥拳,盯着他腰间的皮郛不放。
脚步声垂垂靠近,一个熟谙的声音气喘吁吁号召道:“魏师弟,又见面了!”
魏十七告别一声,拎起皮袋掉头就走,范锦荣恭送他出‘门’,目送他远去,这才回转质库中,俄然笑了起来,道:“那位也真成心机,一拳打塌了凌霄殿康阙的鼻子,抢得《廿六符源本》,没几天就转手绝当,百卅‘单眼’,话说,这一册绢本真值那么多?”
魏十七瞅了他一眼,道:“碰瓷?”顺手一推,这一次用了几分力道,那壮汉怪叫一声,身不由己飞将出去,重重撞在墙角,头破血流,顿时不省人事。世人愣了一下,骂骂咧咧一拥而上,还没近身,就四散吹飞,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没一个爬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