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归不信,羊元子嘴上唯唯诺诺,连续串好话如滚滚江水,连缀不断。筱雅枝看了他一眼,嫌他嘴碎,烦心,暗中敲了敲禹鼎,羊元子戛但是止,脸上暴露难堪的笑容,闭上嘴打躬作揖,冷静恭送仆人拜别。
那狼妖名为“沧浪君”,资质不凡,道行深厚,再加上修持炼魂功有成,神魂特别刁悍,在妖窟中能稳稳排到前十,看中它的长老不止一个,却被滕上云压了下来,成心留给徒儿使唤。令他不测的是,筱雅枝不但没有看上眼,反而收了一头来源不明的羊妖,拿沧浪君当敌手,试一试他的成色。本来觉得狼赶上羊,纵不能一口吞下,也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缠斗,没想到沧浪君竟不堪一击,被羊元子轻而易举扭断四肢,落空抵当之力,伏在地上瑟瑟颤栗。
佛门一蹶不振,久久没有动静,三圣宗持续执道门盟主,一家独大,在这七年里,独一的窜改是掌门筱雅枝,她不知得了甚么宝贝,几次入月湖闭关祭炼,宗门大小事件拜托滕长老主持。情势一片大好,滕上云轻车熟路,安排得井井有条,他与筱雅枝师徒连心,今后转世投胎还要倚重她护持,天然不吝帮衬一二。
“伪庭”下凡阵容浩大,却被申元邛、迦阑等半途截住,一场大战惊天动地,没如何涉及夏土。血雨腥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佛道二门修士还没回过神来,局势业已灰尘落定,散落山海间的金仙当然是潜伏的祸害,但在申元邛与大涤子的重压下噤若寒蝉,不敢妄动。收敛气机,和光同尘,不妄动,还能多熬几年,一旦不慎漏了形迹,被大涤子找上门来还好,低头服软,另有一线朝气,万一落入申元邛手中,就绝无活路可言。
筱雅枝也无从遴选,只能先收下这头妖羊,幸亏此妖固然脱身而出,一缕本命精血留在了“禹鼎”内,随时都可将其弹压,倒也不必担忧他反叛。那“羊元子”资格极老,在禹鼎内困顿千载,饿得前胸贴后背,脚踩棉花,眼冒金星,开口向筱雅枝索求血食。天子不差饿兵,不吃饱就没力量干活,环湖山中血食多的是,筱雅枝从妖窟中提了几头妖物,都是些养残养肥的蠢货,羊元子美美饱餐一顿,一滴血都没有华侈,吃饱后叨扰一声,倒头就睡,鼾打得震天响,月湖漾起层层波纹。
龙象寺运气多舛,在千年未有之变局中未能谨慎行事,明哲保身,方寸山一战死伤惨痛,方丈空藏以下几近全军淹没,寺中只剩方丈昙海一人,独木难支,沦为三圣宗的捐躯品,有赖筱雅枝高抬贵手,勉强保全香火传承。禹鼎乃上古神物,降妖伏魔,可谓佛家世一,历出处龙象寺方丈执掌,昙海对祭炼此宝的法门一无所知。
筱雅枝打了个手势,羊元子拖着沧浪君扬长而去,滕上云心中模糊有所猜想,摸索着问起这羊妖的根脚来源,筱雅枝嘴角噙着浅笑,含混其辞,表示是栖凡观观主所安排,滕上云也就没有穷究下去。回到月湖旁,筱雅枝见羊元子蹲坐在岸边,把沧浪君拨弄来拨弄去,啧啧称奇,迟迟没有下嘴享用血食,问了才知羊元子发觉其神魂有异,刁悍得不像话,令他这个积年的老妖大开眼界。
申元邛留给筱雅枝的宝贝恰是龙象寺镇寺之宝“禹鼎”。
申元邛一去杳无消息,无有捷径可走,筱雅枝只得耐着性子遍阅龙象寺所藏文籍,摸着石头过河,一小我瞎揣摩,尝试着祭炼“禹鼎”,停顿极其迟缓,直到第四个年初上才稍有冲破。她从“禹鼎”内放出一头妖王,鬼头鬼脑,油嘴滑舌,自称“羊元子”,二话不说便扑倒在地,矢语发誓奉筱雅枝为主,眸子咕噜噜直转,肚子里不知在转甚么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