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接过陆老爷殷勤献上的香茶,又道:“所谓诗无离志,乐无离情,文无离言,你既然想要学诗词,那我先问问你,你为何要学作诗?”
叶行远在中间点头,这体例放之古今中外而皆准,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真要学作诗的新人,天然是从死记硬背开端,渐有诗感,笔落则成诗。
听到唐先生三个字,后院传来响动,一个面庞有几分惨白的年青人面带欣喜之色,急仓促地奔了出来。
本来本身这个表兄弟在家啊?叶行远对这家人的德行实在无言以对。八成是年青人更不懂事,懒得应酬本身这个乡间来的“穷亲戚”,干脆就不露面了。
陆老爷抢先而入,他身穿一件圆领襕衫,脸上笑逐颜开。他瞧见儿子迎出来,立即又显出几分宠溺,仿佛为儿子买到了心仪的玩具似的。
在这些科举合作狠恶、文风鼎盛的处所,垂垂构成了一股民风,不但是前程有望的中年人,就是年纪尚轻的才子,也以风骚不羁为傲。如果一味死读书,行动呆板刚正,反要惹人嘲笑。
“唐先生在那里?鄙人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这年青人恭恭敬敬地站在大门口道。
陆老爷看到儿子呆呆的模样,顿时就急了,从速替儿子答复,“诗以言志,我们家伟儿心中有弘愿向,故而欲以诗言之,只是文辞朴拙,这才想向唐先生你学习......”
听到“取巧体例”四个字,陆公子心花怒放,恨不得五体投地,“求唐先生不吝见教!”
就说克日归阳县出了个少年诗家叶行远,一句‘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写尽闺怨,引得满城青楼同唱。你可知这‘同心’‘烟花’‘剪’这些意象,来自多少名篇?他又读过多少诗,下过多少苦功?”
唐先生传闻少了三十斤杏花酒的由头,不由叹口气,瞟了陆公子两眼,狂士风采展露无遗:“瞧你这模样,读书读傻了,心窍堵塞,又不经世事情面,只怕不是一个会做诗的。”
唐师偃好酒,手头又宽裕,也不知在陆老爷手里赊了多少酒账。这日再来打酒之时,就成了自投坎阱,被陆老爷死拖活拽,终究不情不肯地跟着到了陆家。
他从怀里取出一本破书,送到陆表弟面前,“我这里有《韦拾遗选集》一部,你选他的五言诗一百首读熟,再选周文正的七律两三百首背下,另在读本朝沈相的七言绝句一二百首,以这三小我为根柢。
叶行远苦笑着,起家拱手再次拜见道:“唐前辈!长辈乃归阳县潜山村叶行远......”虽说被人劈面吹嘘有些难堪,但大丈夫总得站不改名坐不改姓,这也不能哄人啊。
他蓦地转头,满面猜疑的看着老诚恳实坐在屋角的叶行远,“少年人,你刚才说你叫甚么来着?”
再把陈、古、杨、墨四大师的诗一看,另把花间集背熟了,即使你这资质不成,但起码也能乱来出几首歪诗,风雅之堂天然是登不上的,不过哄哄没见地的小女人,也就够了。”
“咄!”唐先生大怒,恨不得一棒子敲在他头上,“你这蠢物!这还算多?这本就是速成的法门,给你乱来场面罢了!你真要学诗,不背几千首名篇,岂能窥得门径?何况你又不是资质卓绝之辈,就算是有少年才华纵横,那人家也必然暗下苦功的。
只是这唐先生又是甚么人,竟让这一家三口都如此冲动?叶行远不由有几分猎奇。
唐先生点头晃脑,吟起克日哄传的三字诗,等念到一半的时候,俄然顿住,仿佛认识到甚么。
此人过了而立之年,垂垂也就失了考下去的兴趣,平时狎妓喝酒无所不为,留下很多清爽小令新词艳曲,在汉江府中也算得上是才名卓著,更是本省驰名的风骚名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