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尽灯枯,当室内重归暗中,先生复又展开眼来。
点一盏油灯闲坐于窗前,直到雨停风起,楚羿才起家外出。
生老病死,忧悲恼,怨憎会,恩爱拜别,所欲不得。苏玨想,人生有八苦,可先生仿佛将这八苦都占尽了似的。
苏玨尚将来得及看清写于承担皮上的名字,先生便一把火烧着,将其扔进了圈中。
楚羿就如许原地站了好久,直到脚旁那一层焦灰随风都散尽了,方才扔了手中枯木,悄悄分开。
李尧笑道:“略知一二,小时候门前有个算命的李先生,常在那边摆摊算卦。可惜我娘没学那孟母三迁,我便近墨者黑了……你看你额头圆润饱满,主聪明开通,前程光亮。”
本来,先生能够笑得那样都雅,可惜那笑容终如昙花一现,长久得不幸。
万籁俱寂,鸦雀无声,只要呼吸声连绵。
一回身,苏玨见楚先生从四周的林子里拾了根枯树枝,在嵌满石子的地上画了带着缺口的圈,随后从怀中取出封好的承担皮。
展转牵挂,纵死不忘……先生又岂是薄情之人啊。不过皑如山上雪,皓如云中月,此情终只为一人,斯人已去,便再无觉得继。
而楚先生所见,便只要一只掉了瓷的饭碗,悄悄地倒在地上。
双腿颤抖,心跳如鼓,一时候连嘴唇都颤抖了起来,脑袋却成了浆糊。
“耳朵圆小,多薄情。”
好轻易找到一块凸起的山石避雨,再相互看去,两人皆是衣衫半湿,狼狈不堪。
“均存。”
有道是“了解满天下,知心能几人”,楚羿与李大人,便是酒逢知己,千杯也少,直聊到日头西落,仍未纵情。
苏玨长长一叹,终是有所了悟。
先生见了立足,寂静半晌后,便将这些柳条尽数拔起,连同衣衿上的柳球一并,全数丢进了屋后的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