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哈哈一笑:“说到桀骜浮滑,这点倒是跟飞白你不谋而合。不过佼佼者皆不屑与庸报酬伍亦算自古通病,如此说来,倒也无不当之处。可我亦读过沈清流之作,书中所论,倒是不像飞白口中所言的那般陋劣。此人文章大气,言之有物,其对儒道观点独到,自成一派,不循规蹈矩,却皆是经世致用之言。”
楚羿但笑不语,李尧却自是明白此中之意,因而独自道:“贩子中寻来的凡世之书,想来也不会有多么玄机。我本日去了遭白云观,那观中的白云上人很有些仙骨,我平素同他来往,下棋论道,自有些友情。本日与他提及此事,便趁便讨了几本书来。只是这老道奸猾,任凭我如何周旋,也只讨得这几本出来,想来必是些外相,若飞白想一窥道家密宗,怕是只要亲身走一趟白云观了。”
“小羿在家吗?”
苏玨在一旁看着这三人一团和蔼,眉心微蹙。
这三人说谈笑笑,又待了些时候,直到天气暗沉,李尧才扶了老村长分开。临行前,李尧又转头朝着楚羿一笑,楚羿亦点点头,回以含笑。
只是静待半晌,这斗室间亦不见半点回应。
苏玨眨了眨眼,觉得本身听错了,随即抬眼看向楚羿,见其态度诚心,确是认错之意,一时候倒有些无措。
闻言,劈面之人倒是极淡地一笑,沉默不语,久久未有回应。
苏玨将这幕支出眼底,不知怎地,内心竟郁郁地生出些莫名的滋味来。
楚羿冷静从李尧手中接过字来,寂静半晌,简言道:“故交。”
苏玨这般想着,因而又看向笑容可掬的李尧。
从李尧手中接过书,楚羿笑意未减,将人请进屋内后,便独自回身安设那一摞文籍去了。
李尧实在受宠若惊。
他看着楚羿站在书格前,将本身带来的书清算后收于其间,时不时还翻阅几页,李尧便也跟着他凑了过来。
“额……”李尧没想到楚羿会有如此一问,初时一怔,但是他为人聪敏,随即会心,因而便端庄八百地打量起来:“这字嘛……乍看似混乱无章,但细品下来实则埋没玄机。这起笔落笔均不遵常理,笔锋诡异,常常声东击西,出其不料,剑走偏锋,确切分歧凡响,分歧凡响。”
楚羿忍不住轻唤。
目光不自发落在那两人相握的手上,却始终不见楚羿摆脱。
他当时是感觉泄了愤,只是待至东方渐白,心中气消后,再转头看那墨迹,犹疑间,实在已觉不当。
楚羿头亦未回,道:“偶尔购得。”
虽说临河村离着九霄镇不过半个时候的路程,但他李尧生于九霄镇,善于九霄镇,熟谙楚羿之前亦未曾踏进过临河村半步,那里是根?那里是本?又何来得回馈一说?
“小羿返来啦。”老村长捋了捋颌下白髯,对着楚羿笑得驯良,随即见了他身后的李尧,倒是一脸不测:“啊,李大……李公子也在,这么说你们早前便熟谙?那恰好,恰好……”
苏玨初时一怔,随后却被这笑意弄得宽裕非常,面露赧然之色。
楚羿平时为人不苟谈笑,两人相对时,若不蹙眉已是给足了面子,又何曾有过如此和颜悦色,笑意满面之时?
随后三人又筹议着书院补葺,门生放假的一些噜苏事件,老村长笑说着小猴崽子们要乐着花了,李尧也跟着嘲弄了楚羿几句,楚羿虽不言语,面上却始终挂着淡淡笑意。
宦海这些年,李尧早就将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大话”的工夫练得个炉火纯青。就是让他指鹿为马,他也可做得面不改色,毫不心虚,更别说是一副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