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一喜,连声道:“好好,那就有劳公子了。”随后将药碗递于楚羿,便退出了阁房。
他嘴边哼着小曲儿,时不时还跟身边的师兄扯两句闲天,只要一想到早晨拿着银镯子回家时媳妇那眉弯眼笑的俏模样,他就忍不住将嘴又笑咧开了几分。
戏文里说多了纨绔后辈多情薄幸,为博美人倾慕,翠玉珍珠,量金买笑,无所不消其极。苏玨便一向感觉李大人亦是一时髦起,三分真情,七分冒充,游戏人间,当不得真。
竟是李尧抬头吻住了他的唇。
“如何了?”
车夫也是满额大汗,手中马鞭一扬,一刻也不敢担搁。
楚羿实在恼了,正要发作,李尧倒是先一步退了开来。
苏玨谛视着楚羿的侧颜,心头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之感。
李尧目光自始至终未曾从楚羿身上分开过,沉默一阵,方才深深道:“纵是如此,我亦见不得你有分毫闪失。”
苏玨抬眼,发明楚羿目光仍一瞬不瞬地落在李尧身上,忧心忡忡。苏玨胸口压抑,不由自主便伸脱手去,直想轻抚住那人肩膀。
“李尧!”
初见李尧,他便是一副风骚模样,笑起来,水波盈动,眼尾略弯上翘,名副实在的春里桃花。更不提那口舌工夫,提及话来便如蜜里调油,只恨不得能把人哄到天上去。
可现在再看这客房以内,桌椅床柜,一应家具皆是金丝楠木所制,仿若再平常不过之物,苏玨想起村人描述苏家时口中的“家财万贯”,不由自嘲一笑,很有些坐井观天的感到。
苏玨隔着夜色打量楚羿的睡脸,少顷,又垂下眼来。
一口热气喷在颈项间,蒸腾出一室旖旎味道。李尧手指含混地滑过楚羿胸前,薄唇轻启,正欲复言。
青如天,面如玉,晨星稀,蝉翼纹……
楚羿跟着坐进了车中,用手紧紧按住李尧头上、手臂处的伤口止血。他看看车夫,再看瞥见满脸急色的李贵,见其好久未有开口的筹算,方才出声提示。
“好。”楚羿应下,将碗放至一旁,便欲起家。
苏玨忍不住靠近了去看画上落款——竟是出自前朝画圣之手!
又好巧不巧,这些瓦从房顶滚落,竟尽数砸在了李大人的身上。
补砖铺瓦,这活计他干了没十年,也有五六年,本就是驾轻就熟的事,只怕闭着眼也不在话下。
城东李家,九霄镇高低,那个不知那个不晓。李老爷常日里固然乐善好施,提及话来倒是掷地有声,连本地官员都要谦逊三分的人物,更别说阿谁李家独苗,在都城为官的李家公子,那里是他这类人获咎得起的?
李尧充耳不闻,凑到楚羿耳边邪邪一笑,哑声道:“飞白,莫非你真忘了那天夜里……若早知你竟是这般难以靠近,那日我真该咬住了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