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弟弟讨一块。”那孩子躬身道，“多谢您呐，您一起安然。”
段岭也不吭声，只是在李渐鸿身上钻，李渐鸿又道：“撒娇是罢。”
外头响起喧闹声，段岭再睁眼已是天明，吓了一跳，觉得是来追捕他们的，问：“如何啦？”
段岭则睡眼惺忪，朦昏黄胧地看着李渐鸿的脸，一手摸他的侧脸，嘴唇，倚在他的肩头，垂垂入眠。
江州一到春末夏初，便开满了乌黑的琼花，八支并蒂，欣欣茂发。孤山□□，衬着阴沉天空，如洗过普通的蓝。偶有色采斑斓的鹞子远远地飞起来，倒影在湖光山色里，被绞了线后追逐着飞鸟，消逝在山林的绝顶。
“胡昌城。”那孩子答道。
段岭在上京五年，垂垂也明白了很多事，明白辽的铁蹄南下，汉人背井离乡，苟延残喘，每一个在上京的汉人，心底都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回到南边。
李渐鸿朝他挥挥手，打了个唿哨，战马便飞身跃起，越太小溪，飞奔而去。段岭连声大呼，开初感觉刺激，但是转头时李渐鸿已不见了踪迹，顿时惶恐起来，尝试着调转马头，战马却不听号令，段岭大惊，喊道：“别跑了！爹！爹你在哪儿！”
唿哨声顿挫顿挫地一收，李渐鸿呈现在树后，笑着看他。
李渐鸿几近无所不知，段岭心想还要读甚么书，有事不解问爹不就行了。
“无事在身时。”李渐鸿解释道，“甚么都能够说，但须得察看你的说话工具，防备对方有歹意，对贫民不谈富，对富人非论穷，对男人非论意气，对女人不生色心。”
段岭说：“是不是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我们往东边去。”李渐鸿说，“不必担忧，元人还未追到此处，想必是无碍的。”
北方的怀德县埋没于阿尔金山深处，出入山林、前去上京都须经此地，县城地区极其广宽，其下村、乡散于深山当中，唯有蛛网般的羊肠小道与县城相连。时价茂春，山中物产富强，怀德是以成为物质交换之地。
“我们家也在辽军南下的时候没了吗？”段岭问。
因而段岭到得一家草药摊前，猎奇问道：“这是甚么？是牛黄吗？”
“它叫万里奔霄。”李渐鸿拍拍那神驹，神驹便低下头，打了个响鼻，蹭蹭段岭，段岭这才松了口气。
这是郎俊侠平生中间隔灭亡比来的一刻。
段岭：“怀德是那里？”
“爹，明天还赶路吗？”段岭躺在李渐鸿怀里，李渐鸿背靠床头，搂着段岭，兀自入迷。
段岭又问：“彻夜我们要在外头露宿么？”
“不想走了？”李渐鸿问。
但是万事具有的昌流君竟不料如此周到安插，仍被郎俊侠逃掉了必取其性命的那一剑――左手上抬，右部下压，拔出三寸的青峰蓦地归鞘，一声巨响，内力荡漾，顿时锁住了昌流君的利刃。
“若不是总在脱手前说那三句话。”牧旷达轻描淡写的说：“想必他逃不了，伤了他那边？”
“失散了。”大孩子说，“您若往北面走，能不能帮我们探听几句……”
“你好。”刺客说了第一句话。
暗淡日光下，站着一个蒙面的刺客，仿佛等了他好久，也仿佛刚来。
那大孩子点了点头，说：“东边也得把稳，漫山遍野的，都是元人马队。”
“我失手了。”昌流君站到牧旷达身后。
郎俊侠一身天蓝色的长袍，牵着马儿，沿着弯曲折曲的栈道下来。他颠末江州城而不入，只是在长江边喝了一碰南边的水，便上了远行的船。那艘船将沿着大江北上，经玉衡山下入川，绕过最难走的蜀道，前去南陈的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