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仿佛令他活了过来,为他濒死的身躯注入了强大的力量,那力量破开夜空翻滚的乌云,现出晴夜当中光辉的繁星。
刺客现出惊诧神情,被镇江山插入胸膛,倒下。
“走。”段岭终究咽下眼泪,双目通红。
万里奔霄一声嘶鸣,冲进平原,遥遥抢先,调集四万余人策动同时冲锋!
一道银河横空而过,伤痕累累的上都城中,千亿个水洼中同时倒映着这光辉的星穹。
那是段岭的声音。
战阵中一片混乱,元人再次合围,已分不出那边是陈军,那边是辽军,那边是元军,统统人手执兵器,一通乱砍乱杀,泥水飞溅,李渐鸿拄着剑,踉踉跄跄从泥泞中爬起,将钉在背上的箭矢肃除,转头朝高处看。
“救兵来了!”有人又吼道,紧接着是一声惨叫,段岭跃上房顶,连珠四箭,顶着雨水将元兵射上马去。惨无人道的巷战开端了,巡防司军官构造所余未几的兵士搏命抵当。
电闪雷鸣,滂湃暴雨如同暗淡天空轰然陷落,元军在十二日持续攻城战结束后,上京的城门终究垮倒,收回泰初绝今的一声巨响。耸峙近百年的辽国北都城在这一天完整沦亡。
伴随这句话的戛但是止,箭矢如同暴雨般洒将下来,把流亡不及的百姓钉在地上。
“陛下――!”
那一发暗箭则带着万顷强弩之力,悍然穿透了李渐鸿的铠甲,钉入他的心脏。
“我儿……我儿……”李渐鸿的嘴唇微微颤栗。
破毁的城墙上,一名刺客手执强弩,对准了他。
悠远的火线,一声怒喝破开了喧闹的夜。
一名女子刚冲进琼花院,便被元军奔马踩死,那元军哇哇大呼,带出去更多如狼似虎的兵士,顿时散出院中,丁芝喊道:“朝后院退!庇护夫人!”
这是段岭平生第一次碰上如同大水猛兽的敌军,父亲曾对他说过,万军当中,哪怕技艺独步天下,在那潮流与山崩般的大水打击下,亦难以支撑,到得当时,唯有杀人。
七月初七,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李渐鸿高大的身躯朝后仰倒,带出一道血线,轰然掼在地上,激腾飞溅的水花。
又一箭带着劲风飞至,李渐鸿拼动手臂中箭,一剑捅死冲上前的元军,夺太长弓,射向城墙高处,箭离手,刺客坠下,瞬息间被奔马踩踏,已成肉泥。
长街上,李渐鸿的鲜血从身上迟缓地漫延而出,顺着流淌的水流,浸润了街道。
七月初七,陈武帝李渐鸿驾崩。
“杀――!”
城一破,元军便将奸|淫掳掠,烧杀百姓,屠城三日,谁也活不下去,大家捡起兵器,不管会不会技艺,都拼掉一条性命,与元军同归于尽。
元军越来越多,从四周八方杀进了琼花院内。
一墙之隔的长街外,李渐鸿终究闭上了双目,眼中那一点星光迟缓消逝。
李渐鸿想喊他,却没法再收回任何声音,只要微小的喘气,半晌后,他倒映着那繁华星斗的瞳孔一点一点地散开。
他面朝琼花院内仍活着的人,她们的眼里一样带着哀痛。
“拔。”段岭紧闭双眼,丁芝拔箭之时,段岭感受本身心脏一绞,面前发黑,几近要背过气去,一名女孩忙上前,将他扶到院中歇息。
李渐鸿眼中一片恍惚,手里阔剑所到之处,俱是横飞的血液,他就像从天而降的死神,撞进敌阵当中,勉强骑在马背上,运劲劈开一条血路。
足足一日一夜,雨终究小了下去,而后倏然间停了。
“城破了――!”
段岭正在给寻春伤口上缝针,双手上满是血,拉上线,背后大门已被轰然一脚踢开,段岭顿时拾起长剑,话也不说便和身扑上,低头朝那元军胸膛下一撞,飞速回身,长剑斜斜一挑,将那兵士挑得开膛破肚,紧接着奔腾出去,剑光闪动,瞬息间连杀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