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从安平县一起飞到千里以外都城,激发了一通一样不大不小风波。
景正卿却仍不疾不徐,徐行往前,耳畔听到有人说道:“谁许了你们?丫头是我丫头,我没开口,也充公你们银子,谁收了你们钱,去找谁就是了。”声音似有些气得颤抖,但那一把声音清甜甘美,委宛动听,如同仙音,沁民气脾。
采莲女们正唱着,三三两两嘻嘻哈哈谈笑,却见前头碧波之上,飘飘零荡来了一艘画船,雕栏画柱,委实光辉,船头处帘子一卷,有小我微微俯身而出,只见他着一身淡色素裳,浑身竟无一点光鲜色彩。
景正卿看他言谈聪明,便点头:“我这位表妹倒是心细。”
那小厮道:“是野生,这会子外头买出去那些个,都也走了,那里肯留呢。”
小厮便笑:“干脆说给爷听也不打紧,反正要晓得,自老爷去后,家里头就变了样儿了,蜜斯虽是个好蜜斯,少爷却有一宗弊端难为,就是好赌,一来二去,家里银子都败光了。”
这青年贵公子景正卿,乃是上京人氏,出身是威远侯景家,当初太祖打天下,身边带有十六忠勇近臣,后至建国,论功行赏,昔日跟从老臣死死,散散,归隐归隐,而自建国至此承平乱世二百年间,能一向接受恩情袭爵三代,却只要五姓人家,景家便是此中一姓,威势天然非划一闲。
这船埠上本就有很多行脚人,见景正卿一行下船,便围过来问长问短,康儿闻声主子说,便去周旋,果然马上要了两匹马,一些随身行李箱子之类,康儿以外另有六个侍从,七手八脚把行李放到车上,――那蓝衣青年站中间,他身后又多了三个身着黑衣也似下仆打扮,四人却并不脱手,只等行李装载好了,一行人才往县城里赶去。
康儿咋舌:“公然闹得不像话!”就看景正卿,却见主子神情淡淡地,并不开口,他便只引那小厮又说别去了。
这小厮一听,情知无误了,当上面露欢颜,忙又大大地行了个礼:“小人恰是,小人这儿等了有五六天了,可把您给盼来了。”
小厮道:“这还不算完呢,现在家里头就是个烂摊子,上个月少爷因打赌争风,跟人打起来,把人家打半死,谁知对方也是个有来头,反打上门来,这会儿少爷被关牢里头,少奶奶只家里哭闹,不时挤逼蜜斯设法儿,再加上一个姨娘旁煽风燃烧,蜜斯急要呕血,托了多少人使了多少银子也不见通融呢。”
此人倒是个合法风华青年公子,生得朱唇玉面,一双凤眼,流转出自有万种风情,又着一身素服,身舟头破碧波而来,恍忽神仙中人,让人面前一亮,过目难忘。
景正卿不言语,心中却想:“这姑姑离家总也有十年了罢,向来没甚么音信,平日里家里头也极少提起,本觉得这辈子也是难有干系了,没想到世事无常,还能有机遇来见表哥表妹,却不知他们是甚么样儿,多么脾气……”
当时候,玉树临风少年未曾结婚,长发及腰少女羞颜未开,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朋友仇家尚未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