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明的笑容一滞,他实在未曾想到温西的第一个题目会是这个。
了明点点头,他道:“昔日和尚东来时,也师法胡僧,带了三枚红莲子,不想终入魔障,无颜种下,现在这莲花将放,想必是上天所预,和尚也该到了分开之时了。”
了明连手上的葵扇都微微停罢,“你要问的事情当中,我是谁,是最为无关紧急的。”
“你是谁?”温西问道,“了明禅师,究竟是谁?”
温西点头,“凡事必启事,不是你所说的佛家因果吗?”
温西低头,掩蔽了伤感之色,昔日,她的确嫌弃这里清净苦闷,不如沐川城中热烈好玩,温言同了明下两盘棋,她能将这不甚坚固的禅院给拆了。
了明又笑:“昔日,你老是没有几分耐烦的。”
温西压抑着即将打动要出口的话,目光落在莲缸中,艰巨地问道:“你说让我留下来看你的莲花开放,不晓得这花有何特别之处?”
温西大为震惊,她将脑中的思路理了理,才又喃喃问道:“你与我师父,是早便认得的?”
“啊,这莲花啊,说来便话长了……”了明对她轻笑道:“天气尚早,不如来饮一杯茶细细说吧。”
了明抬头,想了想,才笑道:“和尚和尚,出世削发,已经再未曾可见尘缘了。”
了明盘膝,倚着凭几,葵扇轻摆,扇起轻风,他望向窗外,林叶被晚风拂得如涛如浪,天涯有归鸟成行,传来声声清鸣。
这般淡淡言语,微浅笑容的和尚,如何会是冷心冷血害人之人?
“呵呵……”了明轻笑,炉中茶香四溢,朝霞满布天涯,“和尚不过佛院中一名抄经僧,不过微末之人,如何会认得昔日的太子殿下。”
“你的莲花,是那胡僧从佛国带来的吗?”她问道。
她最后还是伸手,推开院门,大殿外的院中,一身青灰僧衣的了明站在莲花缸旁,对着花苞初绽的莲看得非常专注。
温西心中有种难以名状的苦痛,“和尚,你的有缘之人,是谁呢?”
了明细细想了想,“厥后,大抵在玄贞二十五年?便是胡僧在讲经园住下的第十三个年初,他说他该分开了,中洲泛博,他还要去别处游历传法,本筹算只在晋华三年,因高祖苦留,三年又三年,才担搁了好久,却不好再留下去了。”
了明微然一笑:“十七年前,分开桓京的,何止废太子一人?”
“多年之前,西来一名胡僧,传闻是孔雀城的高僧,来中洲讲经说法。他自佛国带来一捆芭蕉经,三枚红莲子,献给了彼时晋华国的高祖陛下,高祖见胡僧言谈萧洒,佛法高深,便在桓京当中建了一座讲经园,请胡僧讲诉佛法。”了明说着,悄悄笑了笑,道:“丫头,我讲这些,你想是不肯听吧。”
“如果我不肯答复,我能够骗你。”他道。
“那为何,我师父会在流落江湖之际,几次前来拜访你?”温西还是不解,了明话中有话,这并非他所说的缘分二字能够解得。
了明再也不能保持全然平平的模样,他的眉头微皱,唇角轻动,那如风月般平淡的姿势,仿佛被风吹皱了一处边角。
了明微微点头,又道:“胡僧在讲经园住下,开坛说法,慕名而来的佛徒不堪凡几,鼎盛之时,怕稀有千人,那讲经园中的回廊与花坛,都挤满了信众。讲经之余,胡僧便将那三枚红莲子破壳抽芽,种在了讲经园的池水当中,许是莲子未曾新奇,或许是气候不得宜,那莲子种下一年,一粒都未长出,胡僧倒是未曾绝望,此事也被他渐忘在了脑后。”
“和尚,你畴前是谁?”温西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