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羽,我都记起了,十一年前母切身故,乳母带着我跑到了镜水河边,她被追兵殛毙,我也落入了水中,是师父将我救起。”温西扯着芦花,染了满手的草香,话中并未再有哀思,只要淡淡的哀意。
是他将这广漠天下当作了一个可肆意回避的地点,而非他真正畅快地无拘无束到心安,他……毕竟还是阿谁狼狈的杜羽,就算冗长悠长的十年光阴,也未曾令他真正淡然。
杜羽久未在开口,只是立在风中,一遍又一遍的听着秋风的声音。
他笑够以后,道:“夜色已深,他想必不便待客,我们也不必急着赶归去,月色朗朗,我想走一走,长恒君先请自便吧。”
温西垮下肩膀,“我晓得了,他不好。”
他是胥长陵,是晋华国的摄政王,现在权倾天下。那一场关于江湖的长梦,或许只是他为了成绩本日机谋而不得不哑忍的铺垫。
杜羽被她这过于不幸的目光盯着有些不安闲,只得道:“他,尚且不错。”
杜羽却放下了那泥陶的小盏,他轻道:“三殿下安知杜某可为他所用?”
杜羽对她淡淡一笑,道:“你在他府中住了这么久,我也要劈面好好谢他照顾你才是。”
温西对他皱皱鼻子,“不要又装老头子了,哼。”
温西吐吐舌头,又转过身去将那伤手往身后藏了藏。
杜羽不说还好,一说温西就忍不住流下泪水,越哭便越伤悲,想到往时师父的悉心教诲,和顺庇护,年幼时握着她的手描述,替她笨拙地扎了满头小辫。厥后她决计练武,他便变得非常的峻厉,但而过后却给她细心的敷药,也尽是心疼的抱怨她要谨慎莫要伤了本身……旧事历历,犹在面前,温西哭得越加大声,最后猛地扑进杜羽怀中,干脆嚎啕大哭起来。
温西蹙眉,脱口而出:“没有人能伤害的了他,那是他在伤害别人么?”
温西便不再相问,她扭头看向远处邵连的马车,有些踌躇地问杜羽,“杜羽,你真的决定要去见陈王?”
杜羽缓缓落下笑意,微微点头,“我不晓得……”
“小西。”杜羽看着她,心头愀然。
邵连道:“殿下说,凤凰岂能栖凡枝?”
杜羽点头而笑。
杜羽悄悄拍着她的背,如同她年幼时那般,当时,温言老是满目柔光地看着他们,笑得暖和如煦。
杜羽沉重地点头,目光当中尽是庞大之色,他不该带她来京都,不该仓促分开让骆铖找到她,“小西,你……”
杜羽不由发笑,揉揉她头顶,道:“把你养这么大,总算有点孝心了。”
温西也委曲地与他对视,杜羽心头微酸,“他是你师父,十一年来教你用饭穿衣,认字习武,你记得这些便好。”
温西问他一起所历,杜羽皆细细奉告,但当她问到“师父可好?”的时候,他却沉默了。
杜羽弥久未言,满目难过,郊野有风,已诚意头。
杜羽站起家,天涯已有月,洒下银光,又将柳枝倒影,“如果有一日,长恒君所求的大善不似心中所想,那该如何?”
温西哭到打嗝,才算住了声音,她站起家,看杜羽身前湿了一大块,终究有些不美意义,“我转头给你洗洗。”
杜羽已经瞧破她的这点谨慎思,有些肉痛,另有些难过,毕竟是长大了,晓得担忧他,也晓得不想令他担忧。但她的伤,陈王之前给他的信中已经提过了,就算陈王本日未曾派邵连来见他,他回京都以后,也想找陈王劈面好好“聊一聊”。
温西蓦地转头,目光清澈如泉,然此中的翻滚的激浪,令人不敢久久对视,“杜羽,你可知,十年前铜陵渡口,我们并非初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