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乌云蔽天,右相杜府后院绣楼之上,传来阵阵断断续续的琴音,只听一阵疾弦响过,一声噼啪之声,已是弦断音止,素君蓦地收回击,那断弦还是打在她手指上,沁出了一丝血痕。
莲蕊低头退出了书房,素君这才缓缓站了起来,踱了几步,抿抿唇道:“二哥克日可有去周府拜见?”
素君又问道:“可有见到周姐姐?”
杜少珏少见她如此模样,心中有些不宁,轻声唤道:“素君?”
莲蕊盱起眼睛向那边看了看,不太肯定地点头:“看有灯出了二公子的院子,应当是寻音姐姐去接了吧。”
杜少珏道:“既然病了,那天然听太医的诊治了,或许她这病就要如许才好。”
他不由苍然大笑,转头看已是极远的桓都城墙一瞥,伏身在马背之上,笑得六合亦为之变色。
杜羽忽复又抽出长剑,向树下席中割去,草席顷刻一分为二,“温言,今后你我再无友情,来日修罗场上若相见,――不死不休!”
“是么,那你见到了么……”杜少珏问得有些心不在焉。
莲蕊不及提灯,只得紧跟着素君的脚步,恐怕她走路跌一跤。
杜少珏眉头只微皱一瞬,便道:“上月去送了节礼。”
胥长陵看他出了庄园,跨马而去,连月光都不能追随的他的身影,唯有深深地阖目,负手交握,缓缓成拳。
杜少珏如有所思隧道:“既然病了,那婚事今后延一延也行。”
素君忙回神,一时捏紧了手帕,先道:“莲蕊,你出去。”
“蜜斯!”一旁侍立的莲蕊仓猝回房取了药匣与她敷药。
素君只得抿抿唇道:“本日,母亲令我带着礼品去了周家,因为……母亲传闻周姐姐不晓得为甚么得了病。”
素君点头,踏着花间小径,走得脚步仓促。
素君轻叹:“二哥,你们男儿在外横刀立马,莫非都当闺中女子是安乐繁华么?你几次说甚么这与我不干的话,只是这怎能真的无干?”
素君蹙眉道:“甚么病,连光都不能见的?我要去见周姐姐一面,周家夫人却各式阻扰,我没有体例,只好回家了。”
他说罢,回身拂袖而去。
素君摆摆手,伸头却看向远处杜少珏的院子,将袖中的绢帕随便裹了裹手指,同莲蕊道:“你看,是二哥返来了吗?”
杜少珏无声,他天然晓得素君的话中之意,但这些事,岂是她只要忧愁能够处理的。
燕梧心……燕梧心……
素君却扭头看向杜少珏,“哥哥就不急么?母亲已经令人去往安然州采买腊月里哥哥同周姐姐结婚的礼品了,周姐姐这一病,恐会误了婚期。”
她名动天下之时,他不过是个白衣少年,她死于凉台之上,闻得满街扼腕感喟之声,却无人敢替她收一收尸身,即使冠盖满京华,却落得这般苦楚。
杜羽一扬手,剑势如虹。
当时他便心生怅惘之意,帝王之怒,如翻云覆雨,杜氏虽是三百年门阀,根底深厚,谁晓得哪一日会不会变成旁人的拦路之石而不除不快,若大树倾倒,只怕亦是落得暴尸于野的了局。思及此,杜羽满心凄惶,贵爵将相,亦不过黄土一陇,来日朽没残落,那里又管得甚么身前霸业身后之名。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未几时便到了杜少珏的院外,见寻音提着风灯,正迎了杜少珏返来,杜少珏一昂首,瞥见mm满面难言般地站在他院门外,上前道:“素君,如何了?”
他蓦地拉住了奔马,马声顿时嘶鸣,似要响彻六合普通。
“让他走。”胥长陵开口。
“二哥……”素君出声,迟疑好久,才接着道:“实在,是母亲传闻周姐姐仿佛不在京都了,婚期将近,又别无变乱,周姐姐却不晓得去了那里,母亲有些不安,周家还一副遮讳饰掩的模样,才令我去探一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