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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钧元是被疼醒的。他刚想展开眼,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道声音,压得极低,但在这空旷山野中还是能听到格外清楚。
村庄不大,只要二十几户人家。这些人皆是五年前自中州避祸到此地的灾黎。
而沈钧元却整小我怔住了,他张嘴欲呼,声音却仿佛窒在了喉咙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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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沈钧元的心震如擂鼓,那是他面对群兽围攻时亦没有过的心慌。
沈钧元不成置信地望着世人,而他的娘亲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杀人不斩首,后患无穷。”
一行人缓缓行在山间,他们大多身形肥胖,迈开的步子亦是虚软有力。
沈钧元缓缓抽开压在姜云磬脖子上的剑,嘴唇轻启,声音如同风雪破长空,萧肃而凛冽:
杀死羊母子的时候,从没有人问过他,你想不想杀。
他不想杀,却不得不杀。
杀虎救村民的时候,从没有人问过他,你想不想杀。
他嘴唇轻颤,极低极缓地念叨:“杀、杀、杀……”
迁徙之路冗长而艰险,四五十小我,老幼妇孺便占去了一半。本来也有几个丁壮男人随行,却因不堪忍耐拖累而在某个雪夜悄悄拜别。
北风栗烈,大雪满山。
记不清砍了多少刀,也不晓得身上落了几处伤疤,沈钧元仿佛是突然激起了野性的凶兽,仅凭本能和那白虎相斗。
沈钧元不敢睁眼,内心仿佛悬着把刀子,一下一下地刮着,生冷的疼。
沈钧元在踉跄后退,身材本能地想避开,但想到身后的娘亲,统统的惊骇都烟消云散。
“我让你杀!”耳边传来师父大怒的声音,沈钧元的手被一双粗厚的手握住。面前只要一线朝气的母羊哀嚎着被踹开,暴露了伸直在地上的小羊。
不远处有间农舍。一圈篱笆将屋子围了起来,粗大的桧木掩映着菜畦。门口的矮石阶旁,菖蒲和稗草相依,几只小鸡正啄食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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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虎轰然倒地的一顷刻,沈钧元抿着唇朝抱作一团的人群走去,他双目血红,眼中带着未散的杀气,令人不敢直视。
人们没有半晌游移,当即挥刀对那几只幼崽大开杀戒。他们生起火,面露狂喜之色,大口吞食着久违的肉羹,却不知危急已悄悄来临。
沈钧元捏紧了袖中剑。
长剑劈开了沈钧元身上的金蝉衣,庞大的震惊也引来了一向在搜索沈钧元踪迹的乡民们。
“你是没有看到,那孩子杀的眼都红了……”
他们本是中州遗民,因为出亡而南迁。
但是,那刀子刚触到那老虎的外相,就听到“铮——”的一声,有如盘石相击。
从双手染血走上修魔之路的那一日起,沈钧元就晓得本身回不了头了。
夜深了。
催动体内火种,真气流转间沈钧元依托本身的“金蝉衣”藏匿身形,朝村外逃去。
沈钧元和姜云磬对视,顷刻间,银河星斗,仿佛都自那重重夜色间穿过,投在了沈钧元的眼眸深处。
眼看黑衣人走远了,沈钧元拢了拢衣袖,袖内藏着一柄三转灵器,名为月影,是他用来宰杀山兽的利器。
三日已过。
一个粗厚大手握住沈钧元的下巴,用力一掰,下一刻,那块带着血气和腥臭味的羊肉便落入了沈钧元的口中。
此时的沈钧元乃至忘怀了本身能本不会用刀,他只是顺从本能,两手紧紧握住刀柄,朝那白虎砍去。
就如许又走了十几日。
“那妖人的门徒来了……来索债了啊……”
雪停了。
沈钧元悄悄步入村内。
沈钧元不知从那里来的勇气,抢过身侧丁壮男人的腰刀,狠狠朝白虎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