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昀沉吟了半晌道:“此非一日之寒,要根治需得连根拔起,如果一个不留意,到时候折冲府兵倒是和刺史府要有了龃龉,要找一个契机才行。”
一进腊月,全部鲁平城几近素装银裹,大街上人迹日渐希少,唯有一个月两次的集会还是很热烈,大师都忙着采购年货。
景昀偶尔有次返来得早了,和余慧瑶碰了面,等她走了便忍不住问宁珞,邹泽林到底另有没有但愿?
这点于锡元倒是深觉得然,这些年边疆一向承平无事,半年前另有北周使团特地备了厚礼向盛和帝祝寿,一看就是要两国友爱的架式。倒是那些胡族中的西戎人时不时地过来闹个事,不过他们人少,就算再彪悍也翻不出甚么大浪花来,又见地陋劣,让着点求个承平也就好了。
但是刺史府中有人受不了了。
余慧瑶偶然也会过来喝茶串门,两人闲来无事对弈一局,畴前宁珞在余慧瑶部下便是胜少负多,经历了这一年的磨砺,余慧瑶的棋风更加妥当沉着,宁珞更是鲜有胜迹了。
“惹不起我们躲吧,”中年男人哽咽着道,“实在没体例我们就背井离乡避一避,多谢这位夫人援手,夫人你还是从速分开吧,别惹到那群人了。”
但是景昀的府兵练习却没有停止,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这三九酷寒恰是熬炼兵士意志的好时候,折冲府的兵士从上到下,一概五更便起,拳脚、骑术、兵器、阵法各项都式微下,早退一次,便十下军棍;未达标一次,也是十下军棍,以此累进。如有队正以上用心以抱病乞假或悲观违令的,三日以内将来销假,正职以副职、副职以部属取而代之。
“姐,这是人干的事情吗?大夏季的你们在屋里烘着暖炉都哆颤抖嗦的,让我们这些人去练习兵马去,我好歹也是一个兵曹参军,这是要活活冻死我吗?你看看我这手指,再看看我这脚,都成了冻萝卜了,我是说甚么都不去了,就说我病了,病得快死了,开春了才气好,他莫非还真不给姐夫面子把我这个参军的职位给捋了不成?”
这可真真比那日摔在地上还让人下不来台,丁明秀的脸涨得通红,眼里涌出泪来,哀哀地看向丁夫人:“姑姑……我好命苦……”
抛开这点忧国忧民的烦苦衷,宁珞在这鲁平城中日渐安闲清闲了起来。
丁夫人看着他红肿的脚指头不免也心疼了起来,对着于锡元赔笑着道:“老爷,要不算了?不就是告一个多月的假嘛,这点面子老是会给你的。”
丁明秀下认识地便去摸额头,那日的大青包鼓了小半个月,她也躲在屋里小半个月没出来,策画着开了春了如何再找借口去接远景昀。一听这话她的神采顿时变了:“姑父如何这么说?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了?”
“恰好让伯父多教教景大哥这昌州官府中的诸多诀窍,来,我们喝茶。”宁珞笑道。
景昀身为都督,以身作则,每日五更便到校场,入夜方才分开,一旬内便在全部昌州巡查一遍,措置了好些惫懒的军官,一时之间,全部折冲府数万名流兵精力抖擞,不敢有半分懒惰,令行制止,军纪军容不成同日而语。
气候固然越来越冷,可这屋里烧了地龙,又有银丝碳供着,暖意融融。夏季里的雪一下就是好几天,窗外白雪皑皑、雪树银花,手执一本闲书坐在窗口,屋内屋外仿佛光阴飞朔,从冬到春,实在是舒畅得很。
两人正聊着,俄然门外有人笑道:“枉我还一起飞奔,怕你想家哭鼻子了,本来你倒是清闲。”
于锡元沉着脸呵叱道:“别人能忍得,你为甚么就忍不了了?他新来乍到,这火烧得正旺,你谨慎成了他杀鸡儆猴的磨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