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旖是津云卫出身的妙手,既得了号令,临时在王府顶着姨娘的名头,便少不得隔三差五地要来向明檀请几次安。
去岁暮春诗会,平国公府门前的春正大街车马喧阗,拥堵不堪,奉昭的车驾拦在靖安侯府车马前头,还引得明檀与明楚为着这事儿绊了几句嘴。
云旖直言道:“我昨晚有些饿,又不想费事别人,就想溜去膳房找些吃食,可王府太大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膳房在哪,就翻墙去外头买了只烧鸡。我还给您买了一包桂花糖糕,以是能从公中支账吗?”
江绪听完,不由得抬眼望向陆停。
陆停默了,好半晌才忍不住问:“如何见得?”
她尽管获得自家王妃,哪还管得了别人死活,就是顺手与还未顺水而下的一大堆酒换了一杯罢了。
“前几日我去了城东,赶上个小乞丐,见他非常不幸,便给他买了几个包子,成果俄然涌上来一大帮小乞丐问我要包子――”
原是酒盏顺水而下,停在了翟念慈面前。上一轮停盏之人不敢也不想难堪这位永乐县主,出题非常简朴,翟念慈答出以后,便指了奉昭郡主喝她这酒。
一时鸦雀无声便罢,奉昭竟还挑衅道:“本郡主既答了出来,便请定北王妃饮下此酒好了。”
她若验酒,有题目便罢,若无题目,打的可不但是奉昭的脸,而是平国公府的脸。
上马车前她叮咛了声:“待会儿到了平国公府,你就好好跟着绿萼,绿萼如何做你就如何做,不要乱跑。”
男人们被安排去马球场打马球、比试箭术,女眷们则是被平国公府的婢女一起引着往前,也不说是去哪儿,且听潺潺水声,行尽才知本日竟是要于清溪畔,来一场极尽风雅的“曲水流觞”之宴。
可出乎料想的是,奉昭较着气得要说些甚么,可话到嘴边,竟又咽了下去,更出乎料想的是,奉昭端着酒,竟还真作了首牡丹诗。
奉昭神采虽欠都雅,但还是喝了。
次日江绪离府,她坐在膳桌前舀着燕窝粥,这才想起自个儿竟忘了说最要紧的这一宗。
不过她用划痕做了个暗号。
是以这些日子,两府也算风平浪静。
陆停那张长年冷肃的脸上可贵呈现了一丝颠簸:“殿下,周家蜜斯到底是甚么意义?”
明檀见了她几次,发明她性子极成心机。
陆停身边的随扈记性不错,昨日周静婉在放生池边说的那些话他都还记得,不过他只记其言,不知其意,复述时稍有些磕绊,断句之处也不免讹夺。
翰林学士乃储相之才,驰名誉是功德,但太驰名誉,还尽以文官清贵为姻亲,不免有交友朋党、为登相位造势之嫌。
明檀:“没有糖糕,不给支。”
擦肩而过期,他还停了瞬,无端轻哂了声:“多喂鱼食,真会说话。”
比拟之下,陆停在任殿前司,虽统领禁军位高权重,可直属圣上,只受圣上一人之令,倒确切比其他登门求亲之人来得更加合适。
明檀踌躇之际,耳畔忽而传来云旖的声音:“王妃放心,我换过了。”
“周家婚事,本也不在周家蜜斯愿与不肯,她父亲在学子中名誉颇甚,姐姐嫁的又是李司业宗子,李司业继升国子监祭酒在望。你感觉,周家再议一门高显文官之亲,合适么。”
第一轮停盏,由章含妙出题。清溪淙淙,间或有落英顺水而下,有人泠泠作诗,远远还可听得马球场上热烈不凡,氛围愉悦得宜。
暮春时节花香风暖,日子仿佛也过得比平常时节要快上很多。不知不觉间,旬日一晃,平国公府的暮春雅集悄悄到临了。
只不过宜王佳耦铁了心要将奉昭远嫁蜀中,这些日子一向都关着奉昭,不准她再出门肇事。至于本日放她出门,也不过是应江阳侯所求,让江阳侯能在雅集之上,见见这位他要续弦的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