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07[第2页/共9页]

凌晨特有的那种灰蓝色，渐渐地被冲淡了，氛围里满盈着的丝丝蓝墨般的雾感，在阳光下消逝殆尽。春季的阳光和这个后产业化的庞大都会有一种近似的特质，看起来仿佛浑然天成，但看久了总让人感觉子虚。明晃晃的太阳看起来和六月的隆冬没有任何的辨别，它仍然高高地吊挂在天上，仍然在云朵上方高然傲视脚下的天下，它仍然用光芒抚摩着每一寸肌肤，但是却只带来一阵冰冷。它明丽地晖映在湖面上，但冰冷的湖面，只返给它更加冷酷的棱光。

进入春季以后，唐好像终究从我们的别墅里搬出去了。

当年，她在酷热的隆冬，穿戴低胸超短裙，身上喷洒着对大学血气方刚的男生来讲就是催情剂的COCO CHANEL NO.5，一起傲视生姿地走进男生宿舍，她手上拎着一盒哈根达斯，面对满眼赤条条的只穿紧身内裤的年青雄性精神，她面不改色，目光含春，她看着来开门的卫海，这个别育健儿也只穿戴一条内裤，她仿佛一朵三月杨花般飘出来，放下冰激凌，又轻柔地飘了出来，留下原地将近裂开的顾源，在顾源刀光剑影的目光里，这只纸老虎悄悄地走，正如她放肆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她一溜小跑，哒哒哒哒哒哒……格外游刃不足。

我走进宫洺的病房，推开门，他已经从病床高低来了，现在他正盘腿坐在落地窗边的一个柔嫩而广大的沙发里，手上拿着一本刚出版的外洋设想杂志。他翻动册页的声音很轻，他在凌晨阳光下显得眉骨很高，眼窝很深。他只要不动，就立即会变成《VOGUE》杂志上前几页那些面庞惨白、目光料峭的模特。但现在，他只是一个病人。我俄然发明，他和几年前住在这里的崇光有一种非常类似的处所。固然他们相互身材里并没有流淌着共同的血液，但是他们的灵魂里，都披发着一种一样的气味。

房间里的僵局仍然保持着，我是最早倒下的那小我。我所能做的，就是等着看面前的这场僵局终究崩盘，看谁能对峙到最后。

“已经在路上了。”Kitty的短信十几秒钟以后就回了过来，她的信息无声无息地呈现在我的屏幕上，我的手机已经调成了静音状况。

走廊里传来一阵哒哒嗒的声音。

自从我成为宫洺的私家助理以来，这类仿佛褐色丝缎般甜腻的香气，就和我每天胶葛不休，不离不弃，仿佛一个吊在我后背上的固执的鬼。不熟谙我的人，没准儿会觉得我变态般地沉沦一款咖啡味的香水。

我走出去，他悄悄地抬起眼皮，对我点了点头，行动幅度小到让人思疑他是否点了头。他和当年的崇光还不一样，他就算披着红色病服的时候，也仍然能把这个湖边的红色监狱等闲地变成淮海中路上的写字楼隔间。他让Kitty帮他搬来了两台电脑、一台传真机、一台打印机。他乃至半途还调集了公司的一堆设想师来病院里开了个小型的集会。我感觉他如果再如许住下去，很有能够全部公司会搬来四周上班。

满屋子的沉寂中，持续响起的是计算机硬盘清理时的咔嚓声。

顾里还没来得及开启她的反击法度，她就补了一句：“还好我下个礼拜就搬出去了，屋子我已经找好了。离你们不远。”

直到上个礼拜的一天早晨，我们几个在客堂随便地聊着第二天的集会需求筹办的质料时，她头上裹着毛巾从浴室里出来，脸上涂着一层玄色泥巴样的面膜，看起来像是把半只乌骨鸡放进榨汁机里打碎了敷在脸上一样。她在我们身边坐下来，瓮声瓮气地对我们说：“顾里，你得好好修一下浴室的莲蓬头了，阿谁水流哦实在太狠恶太卤莽了，每天沐浴感受都像在被人轮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