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见七娘发楞,只笑道:
听七娘如许说,琳琅与阿珠倒有些惶惑。
“说来是去张夫人的雅集,本该文高雅雅的,却弄得如许。”琳琅点头。
“是我不让她跟着!再说,三郎也在,能出甚么事?”
那段只应天上有的瑟曲,竟出自何小娘子之手!畴前郑明珍以鼓瑟为傲,汴都城中那个不知?可何小娘子的曲,清楚有过之而无不及。
七娘又叹了口气,若她闻着这鼓瑟之声,又该作何想呢?
远的不说,便是本年上元与三郎吃醉酒的事,就闹得举家不宁。几个大丫头无一幸免,全被罚跪在院子里。上元的气候,还冷得很呢!
七娘不睬她,只兀自对镜洗脸。
恰此时,却见五郎来了。他一身家常锦灰袍子,一支玉簪插在髻上,还是平常普通的风风火火。
五郎又打趣道:
琳琅的话,听上去怪得很,她不肯去想,只托腮发楞。
“可不就出事了么?”琳琅指着她的脚踝,一面上新药,“小娘子摆布也谅解谅解我们做下人的。此番阿珠被训事小,你受了伤,我们不也跟着悬心么?”
琳琅却一贯端庄,不时管着她们,总不至闹得过分。她捧过七娘的脚,要替她换药。乍然见她的伤口,直担忧地感喟。
“何小娘子该悲伤了!”
“鼓瑟?”七娘惊道。
“我的小祖宗,还带着伤呢!又急着往那边去?”
他点点头,只道:
“再清算我,小娘子也得先洗脸啊!”
三人自小混在一处,谁能不晓得谁?为别人作嫁衣裳的事,绍玉何曾做过?大略也只是因着七娘,他才这般好性。
七娘拉他在床沿坐下,又靠近些,只私语道:
想来,郑明珍极是善妒,何小娘子一贯受她欺负,一定没有这个原因。
七娘悄悄笑了一下,又故作气恼模样,直指着阿珠:
阿珠只递上洗脸巾,又端着菱花镜,只笑道:
五郎一愣,倒忘了另有个何小娘子!只是事发俄然,也不知算不算失期于人。
她见七娘不语,因又劝道:
“瞧着比昨日好多了,薛姐夫公然神医!”
阿珠端着脸盆过来,一面笑着打趣:
“五哥还是去给何小娘子陪个不是吧!虽闻着声,你不在跟前,也老是践约失期的。”
“七娘,可起来了?”他一面唤着一面出去。
这分寸……便是长大么?可分寸又在哪儿,又是甚么呢?与酿哥哥的分寸,与三郎的分寸,亦或是,与人间人的分寸?
“五哥,你昨日先行了,那何小娘子该如何?”
“可你还是没见她献艺啊!”
琳琅遂道:
见七娘正换药,他只凑上去瞧,又自语道:
七娘忽而回神,瞥他一眼:
“小蹄子,你别对劲!待我能下地了,第一个清算你!”
“抱愧,老是扳连你们。”
“如何,不过是鼓瑟,也值得你呆上半日?”
七娘只猎奇地看着他。她与酿哥哥到时,五哥已然在门外,如何见得?
七娘笑着瞥她一眼。阿珠偶然虽没大没小的,又显得不知礼数,到底是她们几其中最得七娘欢心之人。
昨日因着七娘受伤,五郎遂随他们一道返来。故而,张夫人的雅集,也就再没去了。
五郎出来瞧了七娘的伤势,见无大碍,遂也放下心来。倒是绍玉的模样,更让他忧心些。
那夜七娘坐在床前,伸手抚摩着脚踝,只兀自发笑。伤口虽是重新包扎过,可她仍然能感到陈酿的手,正托着她的小足。
七娘叹了口气:
七娘遂道:
见他模样,七娘已知他忘了,只点头酸道:
七娘不由得想起郑明珍来。畴前她多么傲慢,现在却成了个骨瘦如柴,脸孔狰狞的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