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已是一日,我悄悄的等候灭亡,我抚弄着腹中的孩子,我不幸的孩子,同我一道去了好吗?我们一起走,去一个暖和的处所,去结束这场屈辱。再不要在这里待了。这里四周如冰窖普通,能将人从内心活活冻死。
“打胎?不是要沉塘吗?如何这般便宜了她?”
“八奶奶!”尺素哭着,“八奶奶是如何为人,尺素都晓得。八奶奶常日待尺素的好,尺素都记得的。尺素便是死,也不会分开八奶奶!”
郎中只望了面无赤色的我一眼便点头道:“依了夫人这气色,多数留不住。”
我要活,我不能死!我毫不能让她们看着我眼睁睁地死!
再醒来时,四周有淡淡的哭声,勉强抬眼看去,是尺素。
“八奶奶,八奶奶你总算醒了,吓死尺素了。”她在我身边嘤嘤地哭着,我倒是浑身瘫软,没了力量。
门别传来卤莽的擂门声,管家不耐烦的声音:“郎中来了,五太太叮咛给小姨太诊脉的。”一夕之间,竟是情面冷暖至此。
死?死太轻易了,可如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尺素,你可想过?
“我看一定。多数是她冒死护着……”
郎中出去,尾随了些人,面前是一片迷蒙。我女儿之躯,如何能被这些人翻看,我惊得挣扎,竭尽尽力奋身而起,躲缩去了帐子一角。
尺素哭了,哀告道:“大管家,求你们不要难堪八奶奶了,让她悄悄的去吧。八奶奶也不想活了,不吃不喝也不肯用药呢。”
惨痛的身子没法挪动,但内心独一的安抚就是这孩子,好孩子,公然他没有分开我,他还在,他还在我身边。
那郎中是个老迈的,常日里是只给已故的大太太看病的。我只见过几面,不知如何被五姨太请来为我“看病”。
一语,我如闻轰隆。我死了,岂不是让那些人称心?死了就更说不清了。孩子未出世就蒙了不白之冤,无端端被连累。
“这孽种如何生的这般结识,如许还没有掉?”
我要用害我之人的鲜血为我和我腹中的孩子洗刷委曲,再带他一起走!
“求死?那还不轻易?装进猪笼沉塘是不免的。”
我听着屋外幸灾乐祸笑声,刻薄刻薄的唾骂声,从心底生出冷冷的恨意斗志。我不能输,我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死,我必然要活下去!我要死也要看了那些害死冰绡,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的人身后再死!
你错了!大错特错!
昨日各种,谢漪澜已死!本日活下来的,便是全新的谢漪澜!带着仇恨的,复仇的谢漪澜!
孩子?我的心倏然被提起,是的,我腹中另有孩子,我忍耐这场屈辱,只是为了护住他。他还在我的腹中,是我的骨肉。我即使寻死,他倒是无辜。我不再瑟缩,从帐帘内伸出一只手,任帐外之人对我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指指导点,群情纷繁。
我的泪水悄悄滑落,在这刻毒无情的周府,竟有如此忠仆,在我从扬州带来的丫环背弃我之时,还能如此护我。想来,我谢漪澜也并非完整愚不成及吧。
郎中搭了我的脉,赞叹一声:“竟然这腹中的胎儿还留住了,只是受了惊吓,怕是今后胎位不正。”
周致深!你此生负我!莫非真的吃定了我谢漪澜便如此爱你,平生一世都离不开你么?
“冰绡,冰绡。”我下认识地呼喊,却倏然紧紧地闭了口。阿谁名字,和他的名字一样,现在对于我,都如梦靥普通。一旦想起,便痛彻心扉。
“我看不如动火刑,那才大快民气呢!”
我瑟缩着,躲在帐子中最里的一角,麻痹地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语。没有一民气生怜悯,他们称心会商的,竟然都是我这个“淫妇”即将遭到如何生不如死的科罚。昔日里非论有怨还是有恩的,此时都悄悄地立在一旁,或带着笑,或面露惊骇,看那郎中如何为我“查验”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