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燥暑热,风过不留痕。
忽听一人大喊:“看!前面有个茶寮,另有瓜卖!”
“兄弟们,打起精力来喽!起课!”打头儿的仆人呼喊着,前面那车的婆子丫环们也向这边走来,看得我都不天然的陪笑。我虽心知她们这一起苦差舟船换轿的不甘心,可也是无可何如,回敬一个浅浅的笑,向马车而去。
“恰好这水路决堤,龙王爷不可便利,还要改走这山路,一起鞍马颠簸的,脑浆子都要颠出来了!”
“甚么鬼气候?老天爷几个喷嚏浇得小我透心湿,一会子又喷火,烤焦了脸。”
“拯救~~”
才入夏,却已有骄阳似火之势。莫不是我初来兴州,老天爷也要给我些神采看看吗?车轮滚滚,踏碎一地春梦。
冰绡一把捂住腰间的三秋桂子荷包冒死地点头,哀哀的声音有些忿忿:“蜜斯,凭甚么呀?”
粗鄙的言语,冰绡恼得堵住耳朵。
车行得颇快,似在赶路,兜起热腻腻的风透窗而过,掠起长裙多少飘摇,如耳边那几绺不循分的乱发,不解凉,反是平增憋闷无趣。我悄悄挑开轿帘一角,看着窗外青山溪谷如水墨画普通从面前敏捷掠过,藤草青青,蔓萝缠绕,车行过山谷时,才给这曝晒下的空谷添了一抹翠绿。
车外马背上的仆人保护们还是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猴儿崽子们!细心奉告老爷去揭你们的皮!”身后车里的婆子们斥骂着,也连续下车。
我正在纳罕,却听那声音清楚不对,异化着人声,滚滚的是马蹄声,蓦地转头寻名誉去。
“呜呜呜呜~~”
我对帘外呶呶嘴,表示她畴昔,她才撅个小嘴儿不甘心肠下车去,喊一声:“哥哥们辛苦了,我们蜜斯请大师吃茶吃瓜呢。”
“蜜斯!”冰绡一声惊呼失声,拉我向后就逃了两步,却见横七竖八的尸身满地,倒在血泊中。惊得我瞪大眼,冰绡已经欲哭无泪的抽泣着扎进我怀里。周府的扈从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还是这些山贼武功太太高强?
声音才落,马蹄声已到面前,护送我们的护军们噌楞楞的抽刀在手,明晃晃的钢刀淬了日色刺目。惊得我和冰绡慌乱中抱做一团。
“老爷讨了七房太太都不敷,三个月前那位才进门,床都没暖热,这又花了五令媛娶个美人返来~”
噗通一声,一名青绸大襟的嬷嬷倒在我和冰绡面前,瞪裂双眼般的吓人,脖颈上鲜血如注直喷而出。
“当家的,这小娘子真是个大美人,那周王八还真他娘的有艳福!”
我的身子前后一颠,马车缓缓停下,一颗心也垂垂安静。
“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喝彩声雷动,那一身黄麻裤,头缠黄麻巾,半赤个上身,贼眉鼠眼的山贼,莫不是传说中的黄毛匪?震惊以后我只剩惊骇,双腿瑟瑟的抖,冰绡已经瘫坐在地。
“带上这小肉鸡,扯呼!”为首一山贼揉了络腮胡子的下颌奸笑着打量我,慌得我紧闭双眸,未免有几用心惊肉跳。这岂止是碰到山贼,是碰到了仇家!
轰鸣的雷声传来,大晴日里,那里有的雷声?
出门在外,须识得些眉眼凹凸,临行前乳娘一再叮嘱。固然钱一定能通天,但打通几个阎罗殿的小鬼儿免除些费事还是需求的。
如此恰好的山谷,能寻得山民的茶寮当属不易。我望一眼冰绡低声问:“我们的金瓜子儿和碎银子可另有多少?”
“杀呀~~~杀~~~”
“啊!”冰绡一声惊叫,我忽觉脸颊一阵烫热,伸手一抹,惊得双腿发软,血,一手的血……
马蹄声裹了灰尘飞扬,兵器交代碰撞声叮叮铛铛的响在耳边,呼喊声马嘶声乱作一片,四周奔逃的马匹,噗嗤噗嗤的闷响,呼呼的风声夹了腥臭的热气从身边卷过,一阵马嘶声,惊呼声,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