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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阆苑瀛洲客,便是餐霞吸露人。
韩夫人不见便罢,既然见了这般模样,真是如醉如痴,和衣上床睡了。恰是:欢娱嫌夜短,孤单恨更长。番来覆去,一片春情,按纳不住自言自语,想一回,定一回:”适间尊神来临,四目相视,好不情长!怎地又瞥但是去。想是聪明朴重为神,不比尘凡心性,是我错用心机了!”又想一回道:”是适间尊神风韵态度,语笑雍容,宛然是生人普通。莫非见了氏儿这般面貌,全不动情?还是我一时见不到处,放了他去?算来还该着意温存,便是铁石人儿,也告得转。今番错过,未知何日相逢!”好生摆脱不下。眼巴巴盼到天明,再做理睬。及至天明,又睡着去了。直到傍午,方才起来。
不说安妃娘娘宠冠六宫。单说内里有一名夫人,姓韩名玉翘,妙简入宫,年方及笄。玉佩敲磐,罗裙曳云,体欺皓雪之容光,脸夺芙蓉之鲜艳。只因安妃娘娘三千宠嬖偏在一身,韩夫人不沾雨露之恩。时价春光明丽,风景撩人,未免恨起红茵,寒生翠被。月到瑶阶,愁莫听其凤管;虫吟粉壁,怨不寐于鸳衾。既厌晓妆,渐融春思,长叹短叹,看看惹下一场病来。有词为证:
头裹金花幞头,身穿赭衣绣袍,腰系蓝田玉带,足登飞凤乌靴。
却说韩夫人到了房中,卸去冠服,挽就乌云,穿上便服,手托香腮,冷静无言,心心念念,只是想着二郎神模样。蓦地计上心来,分付侍儿们端方香案,到花圃中人静处,对天祷告:”如果氏儿出息弘远,将来嫁得一个丈夫,仿佛二郎尊神模样,煞强似入宫之时,受百般凄苦,万种愁思。”说罢,不觉纷繁珠泪滚下腮边。拜了又祝,祝了又拜,清楚是痴想妄图。不道有这般巧事!韩夫人再三祷告已毕,正待清算回房,只听得万花深处,一声清脆,见一尊神道,立在夫人面前。但见:
却得内里一个招考官人,名唤于佑,拾了红叶,就和诗一首,也从御沟中流将出来。厥后那官人一举成名,天子体知此事,却把韩夫人嫁与于佑,伉俪百年偕老而终。这里韩夫人听到此处,蓦上心来,忽地叹一口气,口中不语,心下深思:”若得奴家如此幸运,也不枉了为人一世!”当下席散,清算回房。睡至半夜,便觉头痛眼热,四肢有力,遍身不疼不痒,无明业火折磨,仍然病倒。这一场病,比前更加沉重。恰是:屋漏更遭连夜雨,船迟偏遇打头风。
细心看时,反比庙中所塑二郎神模样,不差分毫来去。手执一张弹弓,又像张仙送子普通。韩夫人吃惊且喜。惊的是天神来临,未知是祸是福;喜的是神道欢容笑口,又见他说出话来。便向前端端方正道个万福,启朱唇,露玉齿,告道:”既蒙尊神降落,请到房中,容氏儿展敬。”当时二郎神笑吟吟同夫人入房,安然坐下。
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
今沉沦,问真仙动静最清楚。几夜相逢那边,清风明月蓬瀛。
固然土木形骸,却也丰神俊雅,明眸皓齿。但少一口气儿,说出话来。
可霎捣蛋,自从许下愿心,韩夫人垂垂安然无事。将息至一月以后,端然好了。太尉夫人不堪之喜,又设酒起病。太尉夫人对韩夫人说道:”公然是神道有灵,胜如服药万倍。倒是不成昧心,负了所许之物。”韩夫人道:”氏儿怎敢负心!目下绣了长幡,还要屈夫人同去了还心愿。未知夫人意下何如?”太尉夫人答道:”当得作陪。”当日席散,韩夫人取出多少物事,制办赛神礼品,绣下四首长幡。自古道得好:”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凭你人间希奇捣蛋的东西,有了钱,那一件做不出来。不消几日,绣就长幡,用根竹竿叉起,公然是光彩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