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得有拔刀立腕的本领。真要上了阵,谁管你是不是师爷,见着了抡刀就砍、拔枪就崩;指着别人过来救你,脑袋都得让人拎走当尿壶。工夫就是保命用的。
老核桃奉告我,让公鸡跑断头台就是看祖师爷收不收我。公鸡像刚才那样停在石头正当中的,就代表石头替我挡了一条命,将来我必定能躲过一次断头之祸。
“教你小技术,那是盘山鹰的端方。谁也当不了一辈子胡子,迟早有金盆洗手的时候。胡子不晓得存钱,不在绺子里了,迟早得饿死,小技术是为你安身立命用的。偶然候踩盘子也能用上,好好学。”
老核桃领着我去那儿干吗?
可拜师没几天,我就悔怨了……盘山鹰那套工夫的确就不是人练的!术门的工夫得学,杀人的工夫也得学,江湖端方得学,就连木工、炉匠如许的小技术,他也教我。
我刚一点头,老核桃立即直挺挺地倒在炕上,没气儿了。
实在,我阿谁时候还真没想太多,也就是个孩子心气,赶上感觉好玩的事情,就想跟着学。
我一下愣了:“我们不是得拜祖师爷吗?”
老核桃想了半天,最后咧嘴一笑:“现在哪儿另有胡子了,拿江湖道道恐吓你干啥?我这点本领,如果带棺材里了,还真有点儿可惜……走,我带你去拜山。”
我走了两步才问老核桃:“我们这是去哪儿?”
公鸡没停正中间,他也一样收我,但是将来赶上大祸的时候,可就没有那么好运道了,不死也得落个残疾。
老核桃开口道:“我等你返来,就是怕你把我给烧了。记得,给我弄口棺材,亲手把我埋了,明白不?”
砍头坡,不是真用来砍人脑袋的处所。起这个名儿,满是因为坡上面有块石头,那块石头就像是一个被倒捆着双手、跪在地上往前栽倒的人;人脖子的位置恰好搭在河边上,河水正幸亏石头前面推出来一个坑。如何看都像是一个被拉到河边砍了脑袋的尸身。
我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连号召都没跟别人打,就一起往回跑。老核桃都已经九十多岁的人了,年青时还受过暗伤,我不晓得他还能不能撑到再见我一面,路上一点儿没敢担搁。等我到家时,天也快亮了。
老核桃渐渐悠悠地开口道:“我昨早晨就死啦,你这是在跟死人说话呢。”
只要掌柜的,才有资格纹龙、纹虎;绺子里最能打的纹狼;师爷只能纹鹰。普通绺子里的师爷,还没资格纹鹰。瞎往身上画花的,让人瞥见了,把你人皮揭下来一块都算是轻的,弄不好就得没命。
我一进家门,就瞥见老核桃穿戴一身寿衣,盘着腿坐在炕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门口,像是专门在等我。
等我昂首看时,那只鸡已经趴在死人石上面,鸡脖子恰好压在石头的断口上,鸡血顺着石头一向往下淌;离老远一看,真跟刚被砍了脑袋的人一样。
老核桃的话,我当然不信:“你瞎扯啥呢?老辈人都说‘鬼怕恶人’。胡子不狠不凶,那还叫胡子?”
我不好好学行么?
“束缚前那会儿,是小我都晓得,越深的林子里,怪事儿就越多,越往深山里去,出来的机遇就越少。胡子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谁手上没沾过人血?杀过人的人,比凡人更轻易撞邪。一个绺子里,如果没个能跟鬼神打交道的人,进一次深山就别想再出来。如果没有能镇住鬼神的本领,师爷凭甚么坐绺子里第二把交椅?”
老核桃踩在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