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早晨下了一夜雨,路上本就泡的坚固,车轱轳碾上去直打滑。
只是……屋子里都丽堂皇也就罢了,像这类连行路时,器具吃食都讲究到如此境地的,还真是少见……
谢姜合上书册子。
但见留白两手勒了马缰,在窗外道:“夫人,间隔下个镇子另有百十里,不现在晚在林子里歇歇脚,明天再赶路。”
这边儿北斗不等叮咛,麻溜跳下去,转返来抽出脚凳摆放安妥,先扶了韩嬷嬷下来,便又回身扶谢姜,道:“夫人谨慎些,地上有些滑……。”
这会儿得了谢姜回声,留白抬手对车窗一辑,道:“是,卑职这就命人前去筹办。”说罢,两脚一磕马腹,策马驰去前头,批示世人下了通衢。
韩嬷嬷斜身坐了毡子上,低声道:“夫人,萧郎君的身份……。”
“奴婢晓得。”北斗将帕子在盆里揉了几揉,见洁净了,便推开门探身出去倒了水,回身又将帕子叠了搭盆沿儿上,道:“奴婢搭盆沿上晾晾。”
马车咣咣铛铛往前走,树影子一丛丛向后闪退而过。
北斗早忍不住,一屁股坐了毯子上,先翻身打了几个滚,又坐起来东瞅西看,末端脱了鞋,又窜去屏风后。
谢姜皱眉想了半晌,而后左臂臂肘搭了绒抌,伸了右手食指指尖儿,由桌面上悄悄一划,道:“想必过不了几天,乌家就会传来动静,他究竟是甚么身份,到时候就晓得了。”
留白早就探过路,晓得下了这段山道,往左边再走半里便有片林子,林里树木稀少,中间环有一大片空位,
四个碟子是锒质,边沿镂空雕花,对角儿镶嵌了宝石,而用来盛汤的小盆儿……盆身晶莹剔透如羊脂,再往上,盆边儿外卷,就见色彩翠绿欲滴,明晃晃是翡翠……
谢姜抬手掀了帘子向外看,但见十来个男人呼喊了搭帐篷,架灶台,便坐了不动。
镶嵌宝石的银碟子不奇怪,只用翡翠盆子盛汤……
且四周直到树林边沿,杂草石头……捡拾的干清干净……
谢姜用过了粥饭,北斗便拧了湿帕子捧上,道:“夫人,擦擦手罢。”
“哎呀!这么点儿工夫就清算划一了,奴婢看看……”
进帐篷一两步是个木阶,木阶以上铺了厚厚的毡毯,毯子中心一张黑漆木桌,桌子四周摆了四五只团花绒枕。
“夫人,用饭了。”
只菜色翠绿都雅不是重点,肉烤的冒油也不是重点,重点是盛菜的器皿。
如此颠颠晃晃走了不一会儿,马车一晃,停了下来,乌四道:“夫人,现下进了林子了。”
就算是荒山野林里停一晚,除除杂草捡捡石头原也是常事,谢姜不觉得意,只想到如此干巴巴坐着也是无趣,便顺手自榻座上拿了本书。
此时天气渐暗,帐篷外先是有人来来去去,只是凡是离中间这座帐子近些,便放轻脚步。
“大家风俗分歧。”谢姜内心惊奇,脸上倒是不显半分,脱了鞋子坐去桌边,瞟了韩嬷嬷北斗两个,道:“愣甚么,颠了一起了,还不坐下歇歇。”
谢姜搭了小丫头下来,转眸去看时,不由悄悄吃惊,但见林子里有片八九丈周遭的空位,空位中间搭了四顶麻布帐蓬。
到了帐蓬跟前,谢姜脚下一顿,北斗忙窜上去掀帘子,帘子一开,三人这回真的怔住了。
过了一会儿,闻声马蹄声畴前头过来,到了车窗外一停,她便睁了眼去看窗外。
现下天气将暗未暗,她目力又极好,看清搭篷子的木桩是定在地上不假,倒仿佛是为了隔挡潮气,帐篷座在木板上……
谢姜内心诧异,面上倒是一派常色,向留白略一点头,道:“有劳。”便抬脚往帐子跟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