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出谷时,约是下午未时摆布,咣咣荡荡走了两三个时候,天气已近傍晚。
马车咣咣铛铛往前走,树影子一丛丛向后闪退而过。
镶嵌宝石的银碟子不奇怪,只用翡翠盆子盛汤……
“奴婢晓得。”北斗将帕子在盆里揉了几揉,见洁净了,便推开门探身出去倒了水,回身又将帕子叠了搭盆沿儿上,道:“奴婢搭盆沿上晾晾。”
只是……屋子里都丽堂皇也就罢了,像这类连行路时,器具吃食都讲究到如此境地的,还真是少见……
山路崎岖,倘若摸黑赶路,确切不大安然。
“奴婢先下去。”
刚翻了十来页,留白又过来,道:“夫人且下车罢。”
何况现在天气已是傍晚,如果再有百十里路,怕是要走到入夜也说不定。
这边儿北斗不等叮咛,麻溜跳下去,转返来抽出脚凳摆放安妥,先扶了韩嬷嬷下来,便又回身扶谢姜,道:“夫人谨慎些,地上有些滑……。”
从观津崔氏,到新郚郡谢宅,再到瑯琊王氏老宅,无一不是顶尖儿繁华之地。
透过屏风上的纱质山川画儿看畴昔,背面似是摆了架黑漆卧榻。
“夫人……。”
谢姜与韩嬷嬷说话,北斗里里外外转过一圈儿,耐不住,便跑出了帐篷。过不一会儿,就又转返来。
谢姜皱眉想了半晌,而后左臂臂肘搭了绒抌,伸了右手食指指尖儿,由桌面上悄悄一划,道:“想必过不了几天,乌家就会传来动静,他究竟是甚么身份,到时候就晓得了。”
如此颠颠晃晃走了不一会儿,马车一晃,停了下来,乌四道:“夫人,现下进了林子了。”
韩嬷嬷叹了口气,点头道:“只好如此。”
此时天气渐暗,帐篷外先是有人来来去去,只是凡是离中间这座帐子近些,便放轻脚步。
这会儿得了谢姜回声,留白抬手对车窗一辑,道:“是,卑职这就命人前去筹办。”说罢,两脚一磕马腹,策马驰去前头,批示世人下了通衢。
韩嬷嬷看了桌子,一脸想说,又不晓得该说甚么才好的矒晕状,咂巴咂巴嘴,再咂巴咂巴嘴,喃喃道:“夫人……这位萧郎君怕是不平常……”
“夫人,用饭了。”
“哎呀!这么点儿工夫就清算划一了,奴婢看看……”
北斗与韩嬷嬷忙随后跟了。
进帐篷一两步是个木阶,木阶以上铺了厚厚的毡毯,毯子中心一张黑漆木桌,桌子四周摆了四五只团花绒枕。
且四周直到树林边沿,杂草石头……捡拾的干清干净……
谢姜内心诧异,面上倒是一派常色,向留白略一点头,道:“有劳。”便抬脚往帐子跟前走。
现下天气将暗未暗,她目力又极好,看清搭篷子的木桩是定在地上不假,倒仿佛是为了隔挡潮气,帐篷座在木板上……
“嗯,等下湿帕子别捂着,要不味儿难闻。”谢姜接过来擦了手便又递归去,
且不说这些东西有的是檀木,有的是有市无价,单只两刻钟不到,且还是荒山野地里弄出来……足以令人震惊。
昨早晨下了一夜雨,路上本就泡的坚固,车轱轳碾上去直打滑。
韩嬷嬷斜身坐了毡子上,低声道:“夫人,萧郎君的身份……。”
只菜色翠绿都雅不是重点,肉烤的冒油也不是重点,重点是盛菜的器皿。
就算是荒山野林里停一晚,除除杂草捡捡石头原也是常事,谢姜不觉得意,只想到如此干巴巴坐着也是无趣,便顺手自榻座上拿了本书。
北斗早忍不住,一屁股坐了毯子上,先翻身打了几个滚,又坐起来东瞅西看,末端脱了鞋,又窜去屏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