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遥遥地了望着河间郡王府的方向,叮咛道:“我出京一趟。京中诸事,临时交给阿兄措置。顺带奉告悦娘,让她与叔母谨慎今晚的夜宴……”既然该死的人未死,假王与李仁便是活生生的欺君证据,不容有失。
天气将明,长安城内刺眼的灯火垂垂暗淡,川流不息的人群毕竟缓缓散去。李徽等来了禀报动静的部曲,却仿佛并不觉对劲外。
“先生,一个毫无慈父之心,眨眼间便能舍弃远亲儿子的主君,值得效力么?一个勾搭内奸的乱臣贼子,值得效力么?!幼时先生教我的礼义廉耻,教我的世家时令,我字字铭记在心,难不成先生却忘了个洁净?!”
带着暖意的大氅刹时便将另一人的温度,通报到了杜重风心底。他怔了怔,神采微缓,低声道:“你如何过来了?”
杜重风定定地望着他,只感觉喉间如同火烧,沙哑得再也没法说出只言片语。不过,令他更加失落的,倒是不管他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周先生都并未理睬他。仿佛他们师徒之间,除了道分歧以外,甚么都未曾剩下。胸臆中翻滚的担忧与气愤此时也垂垂停歇下来,仿佛燃烧过后的灰烬,缓缓冷却了温度。
同一时候,南山之郊的某座庄园中,程青从小憩中醒来,懒洋洋隧道:“如何?都一夜畴昔了,杜重风还未曾劝服阿谁老固执?”他叹着气,踩着木屐,披上裘衣,摇摇摆晃地往外而去:“不幸天下弟子心,既然劝不得,少不得便由我来做这个恶人了。不然,坏了事的结果,谁都承担不起。”
因而,周先生终究开口了:“大王对贤人真是忠心耿耿。便是不过新婚数日,亦舍得分开家眷,不吝深切‘敌巢’,实在是可贵。”语中并不粉饰轻讽之意。
想明白后,程驸马顿时便精力抖擞起来。他领着三五部曲在庄园中细心搜索了一番,公然寻出了几个藏在角落中的重伤者,将他们捆将起来关押在冰窖中。挨个查粮窖酒窖时,又与躲藏起来之人战了一场,斩杀了数人。辛辛苦苦劳累一番后,方将这座庄园完整清理洁净,尽数换上了本身人。
――――――――――――――――――――――――――――――――――――――――
河间郡王在部属的簇拥中,回身拨马向山岭中逃去,抛下了满地的尸首。新来的府兵们留下数人救治伤者,也当即追了畴昔。王子献俄然问道:“你们谁上回曾跟着洛娘、湘娘去了引蝉寺?见过那些杀归政郡王的贼寇?”
部曲们一怔,再度细心看去,就见中间的山中奔出数十作贼匪打扮的彪形大汉,举着胡刀便向那些还是奋力杀敌的府兵们斩去。与此同时,另一头的小道上足足两三百人奔驰而来,箭雨齐刷刷地落下,刹时便带走了很多仇敌的性命。这群新来的府兵明显更有经历,用弩机、射弓箭的机会都掌控得极准,一个照面便占了上风。
远处旁观的人们乃至有些不忍心看下去,纷繁转开了目光。唯有王子献定定地谛视着河间郡王,扫了一眼他那些部属的意向,俄然道:“再退十里,绕到山上树林中。”
有部曲耐不住性子,低声问道:“阿郎,俺们为啥不能助那些府兵一臂之力?趁着天气未亮,两边的人也和俺们一样穿戴打扮,就算俺们冲畴昔,他们也一定认得出俺们究竟是府兵援兵还是其别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牲口杀人,真是太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