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现在固然尚未结婚,但他不是驸马还能是谁?”宣城县主不由得无法一笑,“兄弟姊妹的情分与伉俪的情分固然不尽不异,但都是运气与共的家人——你嫁入成国公府以后,更是与他们休戚相连。如许的姻缘,还不敷以让你将他当作一家人么?何况,都说外嫁——你如果嫁了出去,在礼法上便是燕家的人了,自该与他们靠近一些。”
王子献勾起唇角:“王某曾觉得,一旦佛家提起七情六欲,便唯有深恶痛绝。却未曾想,法师竟然如此通达,倒是王某昔日的观点有些过分局促了。不过,法师似是有些曲解了,王某并非因他知慕少艾而苛求于他——只是担忧他是以而祸及本身,乃至于祸及别人,仅此罢了。”
“阿弥陀佛,恶念之所觉得恶,便是倘若不加禁止,其恶便会愈来愈深,乃至于恶因变成恶果。”玄惠法师长叹,“施主又何必听任本身持续堕入磨难当中?生老病死之事,大家皆会遇见,始终没法摆脱,已是众生皆苦。别的,施主又深陷求不得、怨憎会二苦当中,爱分袂、五阴盛苦亦是如影随形。如此执念,倒是何必来哉?”
王子献悄悄眯起眼,凝睇着劈面这位神态慈和的老衲人,忽而一笑:“如果这些动机能够等闲禁止,便不会称之为三毒、三垢了。并且,即便再苦,再伤人伤己,王某也偶然禁止,更感觉无需禁止。待到真正得偿心中所愿那一日,这些动机天然便会逐步消解。”
这桩婚事,向来未曾教她欢乐过。或许燕湛确切很超卓,边幅俊美,文武双全,脾气亦算是尚可。就算是过于多疑,也很有些阴狠手腕,亦是瑕不掩瑜。但是,他再超卓,她也只当他是一个陌生的外人。每一回见到他,她皆是毫不动容,既不会感觉雀跃,亦不会感觉心动,更无任何遐思。
玄惠法师抚着斑白的长须,呵呵一笑:“既然正值知慕少艾的年纪,王郎君又何必过于苛求?若能发乎情而止乎礼,便不过是一段人生经历罢了,亦是无伤风雅之事。”他的目光清正暖和,涓滴没有平常和尚提起这些事时的刚强呆板之感。
王子献悄悄一叹,渐渐地提子复盘:“到底幼年,未曾定性,连看一局棋的耐烦也没有。”他所说的,天然是自家三弟王子睦。一样身为兄长,王郎君的目光何其灵敏,在新安郡王仍然难以确信的时候,他却早就发觉出了弟弟的企图。
许是王子献反应过/于/迅/疾,玄惠法师固然还是不动如山,棋速却也跟着快了很多。一局将半,又有两位和尚闻讯赶了过来。他们二人都曾与李徽下过棋,见他正安逸地坐在一旁,顿时喜出望外。不过,周俭与秦承倒是观棋观得有些手痒了,按捺不住别离与他们对战起来。
长宁公主怔了怔,面前不由得闪现出一张羞怯含笑的脸庞。温情……温情莫非还不敷么?她是当明天子与皇后所出的嫡长女,早已具有一辈子都华侈不尽的繁华繁华,何必锦上添花?她贫乏的,不恰是脉脉温情?不恰是举案齐眉?不恰是比翼/双/飞/?不恰是从一而终?不恰是倾慕慕之?
说到此,二人意味深长地隔着棋盘相望,而后相视一笑。
不知为何,长宁公主听了这些话,不但不感觉如有所悟,心底反倒生出了些许烦躁之意。她曾觉得本身对婚事毫不在乎,不管驸马是何人,只要阿爷与阿娘点了头,她便会毫无迷惑地下嫁。但是,此时现在,她却倏然感觉本身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