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外重内轻,就是效仿周与汉,在京畿以外大肆封诸侯王,封地全然归诸侯王统领,如同国中之国——只要诸王权势日重、封地越广,天子的封土与声望必定在挤压之下垂垂变小变轻。便如同千年之前,战国七雄崛起之时,天下百姓只知秦王、楚王,周天子作为君主的职位名存实亡。而数百年前,汉朝分封诸王以后,诸侯王便频频谋反反叛。为了压抑诸侯王,天子只得推行“推恩之令”,分裂其国其子孙,这才安定了朝廷的声望。
李徽的腰微微一僵,又不动声色地放松下来。王子献只作并未发觉,神态举止一如平常。
“莫要焦急,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再如何猜想亦是徒然。”王子献揽住他,将他带回书案边,“不如先将驼蹄羹喝了罢。”
“是,现在担当爵位的三位郡王都是镇边的多数督。”李徽伸手按在舆图上,自西向东,缓缓道,“永安郡王,任沙州都督,镇守玉门关整整二十载。他是祖父的族兄,已经是六十余岁的白叟了。祖父曾想将他召回长安养老,他却直言不喜长安的丝竹缠绵之声,只想听雄浑的军鼓之响,以是一向留在沙州抵抗西突厥人。他的家属分离在灵州,以及太原府的封地中。”
“二世父给了两个西域胡商的名字——名字非常浅显,行迹却非常诡秘,出了兰州便不见踪迹。提及来,我们命人跟踪安兴长公主已有三四年,却从未见她府中与西域胡商有何密切来往。或许,安兴长公主与杨家在明面上吸引了我们的重视力,才令我们并未认识到,长安城中不知何时又多了另一支暗潮。”如果不将这支暗潮查清楚,他始终不能心安。这一回对于的是越王府,下一回说不得便轮到濮王府了。
“傅母且莫焦急,我先去瞧瞧。”王子献温声安抚她,提着食盒便去了书房。在书房门外守着的部曲见是他来了,冷静地肃立不动,涓滴没有劝止的意义——毕竟,府中谁都晓得,这位王郎君便如同濮王府的另一名主子,自家小郡王向来对他毫不设防。
“遵还是理而言:族兄弟谋大位,名不正言不顺;亲兄弟谋大位,只要借口充足高超,便充足了。”王子献一针见血地接道,“不过,民气永久不会满足。谁又能鉴定,这些‘忠心耿耿’的族兄弟,心中不会生出愤激、妒忌与不满?他们手中握着兵权,如果运营恰当,谁说不能改易天下?总归都是李家人,不是么?”
“河间郡王,任胜州都督已有十载,恰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提及来,他担当郡王爵位之时,也恰好是十六七年前。不过,他的封地与都督府皆在河北道、河东道,该当从未去过陇右道、关内道的灵州、兰州、凉州等地,与西域胡商也不会有太多来往。”
王子献微微点头:“本日贤人也提起了此事。虽是轻描淡写,却有惊涛骇浪埋没此中。并且,我在陇右道、关内道游历之时,也曾听过本地很多文士群情分封之事。若非有人公开里推波助澜,此事又如何会引发文士热议?”
“现在皇家宗室中,唯有高祖一脉留在长安,作为本家远亲的永安郡王、河间郡王、江夏郡王等诸脉或留在封地,或镇边担负要职,或闲云野鹤,所过的日子完整分歧。”这一刻,李徽感觉本身当年辛辛苦苦地将皇家宗室谱系都背下来是值得的,不然,又如何能对宗族中的环境了若指掌?
王子献神情微动,低声道:“我们确切有些忽视了,却一定统统人都如此细致粗心。”他想起稍早之前,天子陛下抚着短髭浅笑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生起了佩服之意。不管这位陛下是因甚么原因而起的狐疑,这一回的狐疑或许是确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