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从进屋,只见黄忠挽袖口拈起檀香,扑灭持于手中,虎目含目,双膝跪倒。
鏊战过后,全军俱疲,我一面差人往长沙张羡处通报战况,另一面急令尚留滞于庐陵担负后队的三千山越兵启程来援,攸县这一战固然胜了,但是却辛苦非常,要想在荆南有所作为,单凭我这戋戋四五千兵恐不敷用,增兵已势所必定。
不及细想,我忙整衣迎出城外,远远的只见尘头起处,抢先一员女将,在顿时英姿勃发,飞奔赶来,恰是慕沙,只见她头戴凤冠,身披坚甲,骑着一匹浑身乌黑的战马,转眼已近我身前。
我道:“天下者,民之天下,何谓你我,能予民之利,使民安康,便是贤明之君,我以布衣贫贱之躯,领诸君起兵豫章,恰是为此。现在荆南烽火四起,我等西来恰是为救民于水火,还百姓一个清平乱世,又有何错?且现在天下大乱,诸候争霸,此为豪杰辈出,合法抖擞之时,以将军之勇,刘表却不重用之,致将军屈尊荆南这等偏辟处所,此为何堪,莫非将军就甘心冷静无闻空老一世吗?”
我劝道:“将军可闻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适之理!”
何况,我军若耐久留驻荆南,豫章守备空虚,如果孙策、袁术哪一家腾脱手来,进犯我豫章后院,则我救无可救,将悔之不及。
我这番话如鼓槌震于黄忠的心口,他的神情也跟着我言语间调子的起伏而闪动不定,在贰内心,本来果断的求死信心摆荡了,人生一世,雁过留名,不管是谁,都会但愿能在长久的生命里留下一道属于自已的陈迹,黄忠也是如此。
我军在攸县稍作休整,这时标兵来报庐陵部慕沙公主领着本部三千精兵赶来,此次山越族领兵之将我本指定的是旧城部的费栈,他历经战阵,每遇恶战必奋力抢先,当是一员勇将,现在却不知何故换成了慕沙引兵来援。
黄忠神情安然,一脸安好,大声道:“汝等以诡谋取胜,此大丈夫不为也,此番我救友出险,为主取义,世人必敬昂之,即便身首异处,又有何惧,汝多言无益!”
本来昨晚李通率部伏于城外密林当中,肇端见东门大开,一彪人马摸黑出来,模糊有二千余人,半个时候后便是我虎帐寨火起,撕杀声一片,至下半夜,攸县城头俄然火把亮起,又有一支军冲出城门,吃紧向喊杀声处救济。
小雪初晴了,乍暖还寒时,荆南的气候如同这迟开的落梅一样,阴晴不定。
黄忠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怎能妄言!”
我观黄忠告行,知其死志已瞑,如果以高官厚禄求生之念许之,必更坚黄忠以死相报的决计,前人崇祖,以灿烂门庭,不污先人之名为节,今我假借祖宗礼法说他,或可让他临时撤销死的决计。
说罢,将脖子一挺,便欲撞上矟尖他杀。我不及防备,仓猝使力回抽长矟,好不轻易生生收住矟势,自已却差一点从顿时掉下来。想不到脾气如此忠烈,看来要想使黄忠归降,我还需费一番考虑才行。
挣不开,这情字的桎梏。
是以,荆南一战,须以速战取胜,非奇谋不能破劲敌也。
我见黄忠心有所动,续道:“老将军若执意赴死,我也不强拦,只是将军死以后,不知留质长沙的妇孺季子依往那边,今后又靠谁来扶养,将军可否安排安妥?”
黄忠发髻狼藉,双眼紧闭,仰天长叹一声,道:“磐弟,兄虽故意杀敌,然有力回天,汝之恩典,我只能来生再酬谢了!”
更何况,现在的他已年近五旬了,再留在刘表帐下听用的话,成果只能是一个,那就是放心做一个冷静无闻的初级武将,直至老死鬼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