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屁拍得我哈哈大笑,被那十多封弹劾表章形成的卑劣表情也一扫而光,内心却一边也佩服着蔡京识见灵敏。我渐渐走到蔡京座前,盯着他眼睛看了半晌,方说道:“既如此,元长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固然明晓得他此来就是向我表示尽忠的,但是这正式的聘请,倒是不能够省的。
蔡京拊掌笑道:“三策当中,便无上策可言,若强要选个第一,天然是苏大人识见胜出一筹,不幸也以苏大人最不对劲。”
我听得一怔,俄然明白过来,不由哈哈大笑……蔡京知我必是想通了那一节的关头地点,也相顾而笑……
我想想也是,便问道:“此事元长又有何高见呢?”
我狠狠的盯着蔡京的双眸,不料这小子也真有过人之处,眼中竟无一丝作伪之色。“蔡元长,朝中之事,非君所宜言。”我沉声说道。
“学平生淡之才,能有何高见?有良法的自是另有其人……”
这中间也有一层意义,须晓得苏辙进制置三司条例司,如何算也是变法派中的中心机构,而苏轼却不对劲,不得不去做处所官……蔡京是个一点就透的人物,晓得我采纳他的话,是为了免得落人话柄,当下恭身说道:“门生服膺石相教诲。”
我讶异于蔡京有如此的见地,乃含笑说道:“韩念文章盖世,谢安脾气风liu。良辰美景在西楼,敢劝一杯苦酒。记得南宫高选,弟兄争占鳌头。金炉玉殿瑞烟浮,高占甲科第九――这一首词,元长想是听过?”
“恰是,莫非有人用心放出风声?”
“哦?”
我听他阐发得头头是道,便笑问:“依元长所说,那么元长你又觉得何者为上策?”
“石相讽刺了,那不过是歌妓戏作,实在忸捏。倒是学平生素爱读三国,闻得昔日诸葛瑾为江东重臣而诸葛亮为蜀汉之相,二者皆能忠心不二,先国后家,常常感慨不已,内心很神驰前人的风采。”
我内心一动,这一层倒是我没有想到的。便听蔡京持续说道:“然天下士大夫于变法的态度有三:其一,号称人臣表率的司马光司马大人等人,因为庆历新政的失利,便以为凡事当谨慎谨慎,以稳定应万变,虽谓稳定,司马公等民气中的稳定,不过倒是走回庆历新政的门路,不过是更加谨慎与保守罢了,并非是全然稳定;其二,便是王相所倡,觉得方今之政,不但要变,且要大变、急变,他们心忧国朝积弊数十年,但愿统统的弊政一朝能改,恨不得数年以内,便可国富民强,尽复汉唐之地,而王相的法度,不过就是避开吏治,以法治国,觉得终不以庸吏而坏良法,却不晓得前人曾说,徒法不敷以自行,此王相之失也……”
我再也想不到一个被骂了千年的奸臣,能有如此见地,内心不由调剂了一下蔡京的职位,温声问道:“那么第三种态度呢?”蔡京晓得他这番高论已经打动了我,乃笑道:“士大夫中第三种态度,便是以苏轼苏大人的寒暑论为代表,此辈觉得现在的大宋,是一个沉痾之下病人,须得缓缓用药,先轻后重,免得一不谨慎用药太重,反而把病人给害死了……”
蔡京笑道:“石相定是想我如何能晓得这等大事?”
这是考较工夫的时候了,倘若他说新法好话,那自是不消谈了;但即便是他尽说新法好话,我也不会太看重他,我当别人才用还是主子用,便看他本身的本领了。蔡京岂有不明此理的,抱拳说道:“此事本非门生所该当说的。但是石相见询,不敢不答,一言以弊之,扰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