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高低打量着薛奕,见他较前次相见更加神采奕奕,一边让他坐了,一边笑问:“子华来杭州有几日了?我本日方回府,想来不会这么刚巧的。”
“若得如此,亦满是山长之功。当今的确是大丈夫建功立业之良机,此次朝廷决意对交趾用兵,门生此来,也是想和教员请教一下方略。”薛奕提及这话时,目光中缓慢地闪过镇静之色。
不料那差人嘲笑道:“凭你是谁,小的只是钱塘尉蔡大人的部下。若要出来,须得蔡大人手谕,不然上头指责下来,小的担负不起。大人若真是圣上派来的,何不去市舶司找蔡大人要个手谕?”
“不敷柔嫩,我看是不想柔嫩吧!”*嘲笑道,“我问过钱塘县令周彬(注),蔡京勒令钱塘县内的船厂抓紧完工,凡是预制的大船,先行征用改革,有不平的厂主,立时锁拿杖责。为了制止告状,一面又威胁百姓,一面把船厂四周严加看管――两浙路提点刑狱晁美叔的衙门就在杭州,他胆量也真是够大的。”
“同时造三十艘大船,又要备火器弓矢,还要招蓦数以千计的海员,那点钱哪够用的?”司马梦求细细说道,“子柔想必不明白我为甚么为蔡京说话,实在我不是为蔡京说话,我只是以为站在他阿谁态度,既要讨下属喜好,做成绩出来看,用点子非常手腕,也是平常得紧,一小我功名利禄心重了,眼里只要下属,没有百姓,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天下官吏,大略如此。看他这个模样,明春便能够扬帆出海了。府库可没有为此出一文钱。”
薛奕质料不到这个船家罗嗦到这个境地,这时又不好发作,只好勉强听他叙说石越的政绩。“……厥后石学士又下了令,说靠那一熟的收成,百姓就是吃个半饱,也等不到来岁入成。因而石学士叫来各地耕作三十年以上的老农,另有几个懂治水的和尚,筹议体例,最后说如果疏浚了盐桥河和茅江山,再从浙江上游石门开一道二十多里的运河连通钱塘江,就能让我们杭州今后没有水害,只要水利。这件事是对百姓有好处的事情,迟早要做,不如现在做,让百姓去那边做工,管饭,还能发点粮食归去给老婆孩子吃。”
顿时诸将面面相觑,王韶冷着脸,沉吟半晌,寒声说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诸将依令行事!”
他装做沉吟很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杭州知州府衙,提早返来的石越乌青着脸,端着茶杯的手都气得颤栗。“混闹!他眼里另有没有国法!”
“算了吧!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安定熙河,最首要的就是得吐番部落之心,王大人能孤身冒险,技艺超绝,兼之胆色过人,吐番各部落又敬又畏,以是常常愿听差遣,玛尔戬既失人和,便毫不是王大人敌手。我去又有甚么用?不过守守城罢了。”
薛奕这时倒沉着下来了,他一手牵马,一手按着腰中佩刀,只是不住的嘲笑。那群人见薛奕神态傲岸,一身玄色湖丝长袍,剪裁合体,做工极其邃密,腰间悬着绿色佩玉,佩刀刀鞘竟然还镀着金,只要不是瞎子,便能晓得此人非富即贵。是以倒也不敢乱来,只要一个教头模样的人出来问道:“你是甚么人,为何擅闯市舶司衙门?”
“唐家不是也有船厂吗?唐甘南能受这个气?”石越突地想起一事,这些情弊,唐甘南不成能不晓得。
使者吓得面如土色,望着李宪,嚅嚅说道:“中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