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带笑的眉眼在灯光下尤显娇俏。
曲一弦握着扳手在车架上悄悄敲打。
长久的沉寂后,是混乱到分不清人声的沸腾。
她在睡垫上翻了个身,眉眼一耷,沉甜睡去。
脚下的土砺冰冷健壮,像踩在冰尖上。从帐篷到巡山队营地那十几米,她体力耗尽,喘得像是一口气跑了八百米,停下来时还呼吸不畅,字不连句,断断续续:“江沅呢……”
……
搭好帐篷后,趁着天气还没黑透, 曲一弦翻出折在上衣口袋的舆图,按例用玄色水笔勾画线路, 备注日期。
“撞人了?”
曲一弦扭头去看身侧。
“不平安……”
“一弦,我去车里找瓶水。”
她的大脑唤不醒痴钝怠倦的身材,以是设置好法度,让她瞥见本身从困顿中复苏,制定了本身做完统统事情的场景,好麻痹她持续昏睡。
她拧眉,边嫌弃边攀着车架借力,往车底又滑了几寸。
能把呼吸都冻成冰渣的寒意又一次扑出去,冷得她一颤。那一瞬,曲一弦似有所感,俄然心慌得不能自抑。
车底盘沾着从河谷出来时甩上的泥沙,干枯后混着一起疾走凝上的细沙,扳手震惊碰落了碎屑,眼瞧着跟下沙子一样,烟尘四起。
曲一弦听不清巡山队的和彭深说了甚么,只抓到几个“不晓得”“发疯一样”“开车跑了”的词,她拧眉,嘴唇翳合了数下,想问“江沅呢”?
――
“大早晨的,被鬼附身了?”
统统人被吵醒,帐篷里的灯一盏一盏像星辉在夜幕中被点亮。
救济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她踏遍了整片可可西里,却连她的影子也没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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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自驾从西宁解缆,路过塔尔寺, 青海湖,落脚在黑马河乡和星辉越野车队汇合。
“我拍到金顶了,就是光芒不太好……”她松了手,献宝似的把挂在脖颈上的相机取下来递给她,眼巴巴地等着被嘉奖。
它不像帐篷里那么暗中,苍穹吊挂着银河,月光疏淡。不远处的雪山还模糊可窥见它的山体表面,像泼上去的墨影。
傍晚的金顶……临时叫它金顶吧,不过是层层缕缕的朝霞余晖在雪山顶的装点,转眼即逝。
然后拍照, 保存。
她心跳“咚咚咚”地狠恶鼓励着,氧气淡薄到仅靠鼻子已经没法呼吸,她伸开嘴,深喘了几口气。目光落在并未关实的帐篷口上一顿,随即瞳孔收缩。
“快去看看谁被撞了啊,人没事吧?”
这些年跑环线,多多极少会赶上卑劣的气候糟糕的路况以及出门没看皇历的时候。爆胎,掉螺丝,陷车,曲一弦全都碰到过。
最后的尾灯像是就烙在了眼底,时不时地闪现在郊野的深处。
一声响罢,鼓励着覆信,不竭地在曲一弦耳边反响着。
舆图上的线路停止在雪山脚下的营区里,而那台相机――定格在傍晚夕照下的雪山之巅。
她一凛,仿佛真的听到了帐篷被拉开的声音,那顺着夜风涌出去的潮寒氛围几近把她的呼吸都要冻住。
可可西里的六月,入夜后温度骤降。
有人“噫”了声,惊魂不定:“别瞎扯。”
就像她们。
用卫星电话报完警后,曲一弦就闲坐在帐篷外,不敢合眼,眼睛直盯着巡洋舰最后消逝的方向。
睡到后半夜,有风把帐篷外的驼铃撞响,闷闷沉沉的一记铃啷声里。曲一弦听到江沅仿佛置身在山谷里,隔着层层迷雾透出的声音,袅袅绕绕。
她睁了睁眼,没展开,似梦似醒间,看到江沅跪坐在她身侧,笑眯眯说天亮了,要出去看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