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虽进宫有六年,对于后宫里的陈年旧事并非完整晓得,而万岁爷与四风亭的传言倒略有耳闻,她见风使舵道:“娘娘,既然皇上龙体抱恙不想张扬,主子何必这时去讨万岁爷不快,等晚膳时奴婢去紫宸殿送参汤,再向单公公探听一番,如答应好?”
身后的玄武门紧闭,巨大的押门庄比她的个头还要宽实不足。头发和身上虽淋了些雨,所幸无大碍。有风扫过雨跟着往里头飘,她不动声色地往身后挪了两步。
真是体贴则乱,翡心提示到:“娘娘,本日是十八,休沐前夕皇上不翻牌子的。许是昨夜降雨,万岁爷偶感风寒罢了。”
朝遇安居高临下地问她:“你熟谙本王?”
马队的领头之人往她那看了一眼,坐骑跟着点头晃脑,他伸手安抚顺了顺它的鬃毛。
长夜漫漫,雨后的清风拂面,更觉非常风凉。
当时贤妃的五皇子突发不测殁了没多久,天子乃至偶然选秀,竟有人于现在议论定东宫之主,触了万岁爷的逆鳞自是大发雷霆。
只是他的母妃出世不高。淑妃早些年是浣衣局的宫女,而先人缘际会一朝临幸有了身孕,也给后宫开了极坏的先河,一向被几个没生养的妃嫔所不齿,说白了便是妒忌。
一队马队从东面踏夜而来,马蹄声由远渐近,到了玄武门停了下来,各个戎装高帽非常威武,所戴护胄几近遮住半张脸,看不清其实在面庞。
红绣攥紧铜铃往玄武门那边疾步走去,想着能在拱卷门底下避避雨。临到近了才烦恼,城门那定有护军保卫,可又想到如若淋成落汤鸡,只怕比现在更要狼狈万分,便加快了脚步。
红绣虽感觉不美意义还是领了情,她只停在重檐之下,单手环绕着胸站得笔挺。
朝遇安问:“哪个司?”
朱太后看重子嗣,大皇子还未出月便已短命,这个可不能再有不测,因而下懿旨封其婕妤,住进紫兰殿的粹梦斋,在生下二皇子后,更得朱太后欢乐多有嘉奖。
朝堂上争论四起,偶有几人附议,但大部分官员保持张望状况。
绿珠福身道:“奴婢谢娘娘犒赏。”
余下好长时候,她都闭口沉默不再唱报,又行了好久,估摸着是太液池西北面的花苑某处,感觉脸上不那么烫了,她才卯足力量连叫出三声:“天下承平――天下承平――天下承平――”仿佛想将统统的怨气一并宣泄了去。
四皇子的母妃是外族人,不列在考虑范围以内。
红绣抬眉,刚好对上他银胄下的双眼,如何描述呢,目光炯炯灿若星斗大略如这般,到底不敢一向与其对视,当眼瞄到他的银色盔甲上,心中狂跳几下,没有说话只跪了下来。
红绣答:“司衣司。”
翡心跪了下来:“我的好主子,这话可说不得。”
红绣跪了下来:“奴婢有罪。”
肃元天子的妃嫔未几,子嗣相对薄弱,封王建府的也只要二皇子朝遇安一人。
三皇子朝遇宣自小于长信宫中学习诗词歌赋、博弈丹青,朝遇安则在飞龙营里练习刀枪棍棒、骑马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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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举着的右手还未收回,看到红绣投来惊奇的目光,便讪讪地说:“它自行跑的,本王可没拍它。”
又到了望仙桥,令贵妃的仙居殿尽收眼底,还能看到那巍峨重楼下的灯火烛光。
红绣又答:“掌衣。”
徒弟曾和她说过,万岁爷即位时已将“安”字从妃嫔封号中划了,启事不知。而安姓,到底是冲撞了朝遇安的名字。
朝遇安张了张口:“你且先归去歇息吧,本王稍刻支会保卫一声,明日如有人问起,自会替你圆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