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音有些饿，却觉着没胃口，抬手去解裙褂上的金纽扣，五福给她端了一杯水：“侧王妃，您现在宽衣？如果王爷来了……”
本是左入右出，两人顺了边，倒是互不相让。
因是侧妃，即便聂音乘坐八人抬着的花轿，也只能从侧门入王府，陪嫁的两个丫环，圆脸的叫五福，长脸的叫四喜，皆是由内命局里挑出来宫女，服侍人的工夫更加安妥。
只是，他本日娶了侧妃。不碍事，他不是还没有正妃么，以她的家世，既然姑母都想让她做端王妃，那么只要相互故意，做靖王妃又有何难。
朝遇安往门外走，灯寿觉得他要分开，赶紧抱着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接亲的花轿已经去了聂府，若王爷此时拂袖拜别，主子们可都别活了。”
那日的朝遇安一袭雪青色锦袍，站在葡萄架下，将一道签文放进福包中，谨慎翼翼地系在头顶的竹竿之上，他脸上带着些许欣喜之意，末端，又用中指悄悄拨弄福包下挂着的铃铛，有风吹过，动员统统挂着的福包收回一阵动听之声。
她一向都晓得，可不明白的是朝遇安。或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晓得她的心。
朝遇安看到她身上的青鸟，便想起红绣的朝服，此时现在，唯有劈面前的人是红绣，内心才气安然些，可脸上仍然没有一丝笑容，他将手上红绸的另一端递给灯寿，灯寿弓着腰转给四喜，四喜复将红绸塞到聂音的手中。
灯寿忙去捡起来，抱在怀中看有没有落灰：“主子晓得主子不畅快，不过是纳侧妃，王爷走个过场便好，若迟误了吉时传到万岁爷耳中可不得了。”
四喜都替轿中人捏了把汗，那箭直插在喜轿底下的横辕处，箭尾的翎毛微颤，她悄悄撩开轿帘：“蜜斯，下轿了。”
不太吉利，却无人敢言。
他回身踩着石墩原路返回，与沈蓁劈面相对，祈福树四周环水，仅由两条水上立着的石墩巷子延长两边，石墩不过面盆大小，立一人绰绰不足。
没有拜堂、没有合卺酒，更不希冀有结发。
轿夫落了轿，等着朝遇安射轿门，他挽着抹了红的角弓，有一瞬的失神，灯寿稍稍在一旁提示他，弓弦崩得滋滋作响，终究射入空中，他又跟着射了两箭，一箭朝地，另一箭往轿帘处。
他们有过商定，不会再同床共眠，但她能够享用统统亲王侧妃的礼遇。
腐败回籍祭祖，沈蓁是女子不便拜祭，却能随父亲一同来到姑苏，家中男丁去了城郊，她与两个丫环再带上几个仆人，则去到四周的寒山寺玩耍，趁便烧香祈福。
沈蓁在皇宫待的光阴不短，令贵妃也消弭禁足，是时候该回扬州了，可她竟觉着有些舍不得。
两人被红绸牵引着，走在一起只隔着一拃间隔，心倒是天涯天涯。
朝遇安不喜好宫女服侍，常日的糊口起居端赖灯寿一人奉养，他早已风俗。
红绣在阁中间有不安，让六个侍卫散开站在阁外拐角的窗下四周，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侧妃不能和正妃比，也没那么多礼节和讲究，聂音穿了身粉红色的裙褂，上面用金银线绣了两只收翅的青鸟，没有红盖头，只以彩冠上垂下的金丝流苏遮住脸庞，彩冠两边各有一只衔珠鸾鸟，珠翟微颤，在灯笼的微光之下熠熠生辉。
朝遇安人是没过来，却在亲王待制院那边吹着长笛，笛声暗沉悲呜，在沉寂的夜里更加显得苦楚，红绣猜到是他，却不能赐与任何回应。他何必如许，又能证明甚么。
已是暮色时分，靖王府里张灯结彩，树杈上系了红绸，屋檐下挂着成排的红灯笼，好不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