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然要带合德分开这里,就算死,也不能让合德安葬在修罗道当中。
林明思略微顿住了脚步,欲言又止。但是他终究甚么都没有说,还是背着合德往前走去。薄子夏脑中尽是乱糟糟的一片,一会儿是厉鬼道灭门的时候,白袖萝催促她下山找人,一会儿又是她在严玉楼的住处床下发明严玉楼的尸身。这些血淋淋的气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呼吸也变得短促了起来。
林明思叹了口气:“何必?罢了,我来背着她吧,你跟我走。”
她走上楼去看合德,脚步很轻,怕把合德惊醒了普通。
郎中敏捷地将针刺入合德的神门穴,血海穴,又将针尾捻了捻。合德毫无反应,头低垂着,头发散落在肩头。郎中拔下针,摇了点头,感喟着走了。薄子夏坐在黑暗中,早晨无星无月,只要桌上半盏残烛陪着她。
薄子夏跟在林明思身后,又从袖中取出阿谁褴褛的风灯。风灯燃烧了,成了褴褛的一团,一如合德搭在林明思肩膀上那只垂下来的手臂。薄子夏感觉内心就像是被甚么东西所啃噬着,疼得恨不得将心都剜出来。
“我要遍访天下名医,只要能救活她。”薄子夏失神隧道。
“更长……能有多长?”薄子夏轻声问道。
傍晚的时候,林明思请来了一个郎中过来看。那郎中为合德诊了脉,洗濯包扎了头上的伤口,才抚着髯毛缓缓道:“这女人如果能醒过来,便统统好说,如果醒不过来,只怕我也回天无术了。”
“她还活着。”薄子夏低着头,头发掩住了脸,只这么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让林明思的脚步俄然停了下来,莫名心惊。
“如果你醒过来,会如何样?醒不过来,又会如何?”薄子夏苦笑起来,闭上了眼睛。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含在嘴里,然后俯下身,嘴唇贴住了合德的嘴唇。唇舌订交,她将那口水渡了畴昔。合德咽下了那口水,但是她仍然甜睡着,没有醒过来。
林明思沉沉地叹着气,低声道:“薄女人,难的不是救她,而是等候。比及她醒过来,或者就如许死在睡梦当中。我曾经见过受了重伤昏睡的,最后就是如许死去了。他死去时,他的亲人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灭亡何尝不是摆脱呢?”
天气已经晚了。不晓得在修罗道中过了多久,一天或是一个时候。薄子夏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落日。河劈面的街坊挂起了红灯笼,薄子夏这才认识到将近到除夕了。这一年过得真快,除夕一过,合德就要十九岁了吧。
薄子夏心中悄悄祷告着,但愿合德能醒过来。她已经落空了这么多,太惊骇又接二连三地落空,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分开她,终究孑然一身。
合德身上老是冰冷的,如何都和缓不起来。薄子夏端住合德的脸颊,手又挪到了脖颈去。最恨合德的时候,恨不得就如许掐死她,但是现在合德就如许一动不动任凭她摆布,薄子夏才发觉合德颈项是如许的纤细,仿佛手中稍一用力,便会折断了。
傍晚时,薄子夏和林明思站在窗前,看着朝霞残照,相对无言。合德仍然沉沉躺在床上。
合德躺在床上,仿佛只是睡着了。薄子夏大抵检察了一番,合德身上都是一些皮肉伤,倒无大碍,只是后脑勺有一个大口儿,血痂黏在头发上,还往外冒着血。
“她要如何才气醒过来?”薄子夏问道。
林明思大抵是感觉氛围过分沉重,说了句“我先下楼看看”就仓促分开了。薄子夏从袖中取出了合德的风灯,看起来仍然只是个陈旧的灯笼。灯笼中并无灯芯和灯油,薄子夏不明白合德是如何将这盏灯点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