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日夜,本当是月圆之夜,不料当晚却阴云密布,夜空中不见星月,看来是要下雨了。薄子夏天还未黑就悄悄溜下山,走到桥下时,雨堪堪落下来,街上的几个行人也都缓慢地往家跑,一时桥上桥下皆空空荡荡。她帮手忙脚乱地解下背着的箬笠戴在头上,俄然有人在桥上唤她:“姐姐,到伞下避雨吧。”
“这一年来,你都是住在城中的寺庙中。”薄子夏叹口气,“当时你出走后,我找你找了半月不足,你也不肯出来与我相见。”
“姐姐,”合德昂首冲着薄子夏笑了一下,“天亮了,我该走了。”
梵文不易学,不知合德何时竟晓得梵文了。
“合德,别闹了!”薄子夏一把推开了合德,合德踉跄了几步,站定后,就怔怔望着她。薄子夏将乱了的刘海一拨,拢了拢衣衿,大步走出房门,及至到了走廊,几近是一起小跑冲到了正殿。她的手一向在颤抖,不晓得是气愤还是惊骇。
薄子夏引剑刺向合德,合德不闪不避,连脸上笑意都未曾变过。剑风凌厉,转眼便至合德面前,她手中风灯火苗一晃,剑尖却在合德颈前愣住。薄子夏偶然去伤合德,见合德不动,反而无所适从了。
合德笑起来,转了转伞,水珠向四周飞溅:“姐姐,我带你去一个处所。”
“这一年多来,我过得很苦。”合德半侧过脸,看着薄子夏,轻声说,“但我不悔怨。”
“姐姐……”合德低声说,俄然伸手抚上了薄子夏的脸颊。她的指尖冰冷,落在脸颊和额头上,就像秋雨普通,“姐姐,我爱你,留在这里吧。”
薄子夏拔腿就跑,跑过了走廊,又到了梵刹正殿。她看了眼梵天神像,俄然发明神像的脸变了,成了一个神采狰狞可骇的怒神。薄子夏倒吸口寒气,从正殿的大门闯出去,又是熟谙的走廊,另有灯光漏出来的配房……
过一会儿,合德站起家,又过来牵薄子夏的手,合德手镯上的金饰戳着薄子夏的手腕,有些刺痒。
“我一向居住在这里。”合德说道,扑灭了桌上摆放的烛台,“姐姐,请坐吧。”
薄子夏推开正殿的门,便是一愣。门外本当是梵刹的院子,不知为何又是一条走廊,中间是些配房。薄子夏从腰间拔出剑,谨慎翼翼地踏上去,走了没几步,见一间配房门口亮着灯,不由探头去看,只见合德正站在门槛后对着她笑:“姐姐,你要去那里?”
合德低头看着薄子夏,伏下身去,将脸贴在薄子夏心口,像是在汲取薄子夏身上统统的暖和普通。薄子夏不由发急了起来。
薄子夏摇点头,没有说话,跟着合德走进了寺庙的正殿。
“姐姐,你逃不出去的。”
薄子夏没敢说话,她感觉合德的眼神很可骇。她绷紧了身材,手渐渐地向腰间的剑柄移畴昔;合德却俄然笑了起来,火苗又规复了普通。
“姐姐,你还真是仁慈。”合德笑着说,眼睛弯成了夸姣的新月。她猛地将手中风灯抛过来,薄子夏下认识举剑去挡,轰的一声巨响,薄子夏只感觉气流涌出,将她整小我往殿内推去。薄子夏脚步不稳,退了好几步,向后倾倒,短剑脱手,后背撞在地上,火辣辣的疼。
“为甚么急着走?”合德抢在薄子夏前面拦住她,“一年多没有见了,即便是一夜的时候,也不肯与我在一起吗?”
“你要带我去那里?”薄子夏更加不安。
“是么……”薄子夏讷讷应了一声,也不晓得该如何接话。她感觉合德变了很多,现在牵着她的手,走在石板路上的,仿佛是一个完整陌生的女人。
这座伽蓝寺所供奉的是梵天四周佛。不知何故,寺中一个主持都没有,不闻诵经佛号,只要油灯燃烧时纤细的声响,混着内里的风雨声。合德走到神像前跪下,双手合十,深深躬下身去,念念有词。薄子夏谛听,她说的都是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