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怜悯,给她又一次机遇。
“哎哟!我的小祖宗哟!您这么夙起来做甚!外头可冷了!”一个约莫四十来岁,梳着圆髻的白胖妇人带着一溜儿的丫环婆子走出去,张口就道。
曾家高低,那个不知这一小辈里,色彩最好的是大房的大女人和四女人,而四女人霸道放肆,夙来和大女人反面,最是见不得别人说大女人好。
又把她抱到铜镜前,又敏捷地梳了个双丫髻,髻边各自别了一朵珍珠白嵌竹叶青的翠玉梅花,这才对劲地点头,道:“都说大女人是这一辈中色彩最好的女人,依奴婢看,这可不见得。我们四女人才是最出彩的,别看咱四女人比大女人小两岁,出落得那是没话说的。如果云大夫人还在,可不见得有多高......”
她返来的这小半个月,一向冷眼察看着身边统统人。
曾念薇又梦见了阿谁画面。
这一世,她固然返来了,却最遗憾地没能赶在母亲去世前。而母亲逝后不到百日,祖父曾默做主,给父亲娶了王家的幺女王雪娥做后妻。现在王雪娥嫁入曾家已有四年,育有一对双胞胎后代,十女人曾念芳和十一少爷曾博宇,这也奠定了王雪娥在曾家的职位。
曾念薇心底嘲笑。
“母亲!姐姐!”
曾念薇蓦地坐起来,梦中那眼睁睁看着母亲和姐姐消逝在氛围里的惊骇仿佛还在,胸口闷闷地喘不过气。
“丫头胚子,也不安生点,这么早就闹着四蜜斯起来。”张妈妈瞪了香草一眼,不分由说开口便指责香草。
“话说啊,咱女人也是有福之人。这不,遇见大夫人。您看大夫人对您多好。瞧瞧这翠玉,这花腔子,都是大夫人新得的,从速赶地做了出来,第一个就给女人送来了。”
张妈妈回身倒来一杯水,喂曾念薇喝下。
曾念薇摇点头,掀起棉被就要下来。
画面里,小雪飘飞,院中梅树处丰年青的女子,螓首蛾眉,腹部微微隆起。一大帮丫环婆子,有的抱了暖炉,有的抱了厚大氅,有的撑了油伞,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张妈妈口中的云大夫人,是曾念薇的生母,四年后果生远哥儿时大出血,伤了身子,产后一个多月便去了。而王大夫人,则是曾念薇的继母。
转而又看向身后的小女人,大呼:“姐姐!母亲如何了?母亲要不见了!姐姐快救救母亲!”
屋里烧了地龙,暖烘烘的。曾念薇蜷在被窝里,小身子不安地扭动,额头上排泄细精密密的汗珠子。
话语戛但是止。
可让女童震惊的是,小女人的身影也越来越透明,仿佛悄悄一戳,就会消逝不见。
香草吃痛地倒吸一口气,张了张嘴,轻声嗫嚅了几句,终究冷静地站到了一旁。
本年的夏季比往年来得都要早些,气候愈发寒凉砭骨。菱窗外,雪花簌簌而落。院中的绿萼梅树上,早已厚厚地裹上了一层银装,晶莹剔透的小冰花,娇俏地挂满枝头。
看着天真活泼的女童,女子身边的中年嬷嬷双眼笑眯成了一条线,道:“四女人说的不对。我们四女人娇俏动听,面貌无双,可比这落败的梅花都雅不知多少呢!等四女人长大了,咱曾家的门槛可要被那少年郎给踏破了去!”
曾念薇摇点头,拥着淡绿梅花枝缎面的棉被,半坐起来。
这是香草,她晓得。
女童吓坏了,踉跄地跌倒在地上,看着将近消逝不见的女子,大哭:“母亲!母亲不要走!母亲!”
“哼!小娇包!就会撒娇!”身边一个身穿缎地绣花百蝶裙,披着银狐嵌金边连帽大氅的小女人,满脸的不屑。瞥见圆滚滚的女童手脚并用地爬进了女子怀中,顿时双眼一瞪,喝道:“小娇包快下来,你那么胖,会压坏小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