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老不待他说完,便禁不住以袖掩嘴,呵呵笑道:“那魔枪连人都不是,如何就成好男儿了?如若化小我形就能称作好男儿,这十洲三界里,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爬的满是好男儿不成?”
左崇惯受娇宠,昔日里使出这杀手锏时,无往倒霉。不料本日却碰了壁,左宗主竟硬下心肠,喝道:“还不送少宗主出发?”
恰是金塔红楼内一处卧房,幔帐绡纱如青雾悬垂,将他隔断在内。
左崇与潘辞勾搭,自是各有目标。他乃是法修,饶是那斩龙枪刁悍盖世,也与他无用。潘辞便与他立约,助他缉捕、降伏斩龙枪,如果到手,他日只需将神枪借他一用,择日偿还。
银足金羽雕愈发庞大,却被展龙恐吓,只在远处盘桓,不敢靠近。那竹林亦是苍翠很多,富强非常,想来当初埋入的那段竹鞭,眼下已长出新竹来。
左宗主终是长叹一声,寂然坐在八仙椅中,重重一掌,拍在扶手上,愠怒道:“这牲口如何不是志愿,他常日里放浪形骸、追蜂逐蝶便罢了,现在惹来香贤圣宫尚嫌不敷,连灭世魔枪也――!”
正因这独特性子,朝气锁闭,叫斩龙枪失了功效。
左宗主取了三柱香,端严高举过甚,对画像拜了三拜,寂然道:“三清祖师在上,弟子左庄本日恩将仇报、触怒天恩,实乃为匡扶正道,绝无半分私念。纵有惩罚,只求祖师让弟子一人担着便是,莫要累及无辜,反伤阴鹜。”
左宗主白眉紧蹙,喝问道:“究竟背着我做了甚么手脚?”
他面对议事堂高悬青石墙的三清祖师画像,沉吟好久,方才做了定夺般,面色垂垂沉凝似古井幽潭。
那乌黑身影垂垂清楚,倒是两名头戴银冠,同色丝绦自鬓边垂下,身着银光闪闪长衫的一男一女。二人两手抱拳,朝宗主施了一礼,肃声道:“巡查使木和顺/史素芳拜见左宗主,宗主动用玄铁令,呼唤吾等,不知所为何事?”
旋即暗金光芒穿窗而入,落在房中,化作展龙人形。
待落入金塔内时,只及听闻展龙一声沉沉呼喊:“长生!”
展龙靠近他面前,抬手重抚展长生先前睡乱的几丝额发,忽地沉声道:“你现在用不了斩龙枪。”
左庄板起脸,严肃冷喝道:“议事堂中撒泼,成何体统!还不快走!”
赵、刘两位长老敛衣振袖,朝一对人影跪下,同声道:“赵英/刘权恭迎巡查使。”
这动静那里逃得过左庄耳目?不过半盏茶工夫,就已清查清楚来龙去脉。
他于难耐中降落喘气,复又被温热泉水包抄,浸润中减缓愈合的刺痒。
故而四周碎刃的阵法皆是藏匿阵,并无任何令人生疑之处。不过是为放松那二人警戒之心。
左崇还是踌躇,过了半晌,见父亲意决,不肯让步,只得叹口气,将他同潘辞的打算和盘托出。
与常日分歧,又是素白端衣,衬得这男人仿佛雪山谪仙普通,于冰冷寒凉中透出无上严肃。
不管左崇如何悲苦哭嚎,却起不到半分功效,一起被伏麒带领众侍卫拖曳去了面北堂。
潘辞本来仍有后着,只是见展长生竟用不了斩龙枪,正中下怀,便未曾使出来。
左庄冷道:“崇儿,你比来愈发荒唐,修为停滞,道法荒废,连长幼尊卑也抛在脑后。本日起不要外出,去面北堂闭关罢。”
左宗主白眉深锁,负手而立,清癯身姿巍然如山。
瞬息之间,黑光迷蒙中心,圆型空位银光莹莹,闪现出两条身影。
展长生缓缓起家,撩开幔帐朝窗外看去。
那令牌不过半个巴掌大小,两分厚薄,上宽下窄,同色云纹阳刻其上,浮突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