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长生顿时倒抽口气,那血孽谩骂如此磋磨,展龙却从未曾透露过半分端倪,这般动心忍性,深沉内敛,一味哑忍。他竟——全然不知。
直待邻近子时,血雾蓦地收回噼啪声裂开,犹若红莲花瓣层层绽放,花瓣裂缝内,万丈金光直冲云霄。
不但不知,还诸多抱怨。
那金羽雕见他眉宇间郁色固结,不由劝道:“恩公莫要担忧,这位仙师既能同真血龙魂对抗,定是有大机遇的,前程不成限量。天将降大任时,必先劳其筋骨,恩公何需为一时之痛介怀。”
应是被那真血龙魂所慑,展长生在周遭一里内竟捕不到半只猎物,连蚊虫仿佛也晓得趋吉避害,逃得干清干净。那溪流清浅,更是见不到半条鱼虾。
不过是两端萍水相逢的妖禽陨落,展长生却觉鼻刻薄涩,竟有些怔忡。
如此过了两日,金羽雕已愈发干枯,羽毛脱落,唯有双目还是有神,紧紧紧盯着血雾圆球。展长生取出灵石喂他,他却点头不肯再碰,只道:“老朽行姑息木,再补灵石也是华侈,恩公且留下自用。”
故而山崖峭壁中并无门路,若今后处攀登而过,潜入化外之域最是稳妥。
展龙道:“你未曾问我。”
展长生面前一花,面前已显出那男人身形来。却不复昔日玄色长衫,深沉厚重打扮。
展龙本低眉敛目,端严如神像普通,此时却快速睁眼,沉声唤道:“师弟,过来。”
展龙着一身雪素深衣,青竹绸滚边,黄玉带缠腰,平素披垂的黑发细心收束,以一柄翠绿水晶簪牢固,更衬得此人容姿昳丽,沈腰潘鬓,昔日暴戾血腥不见半分端倪,却显出端严冰冷,凛如雪山的谪仙神韵。
永昌以西,有十万大山名唤作小莽坤,山外便是苍茫荒漠,黄土接天。那山林千万年无人拜访,不知藏了多少山精鬼怪、猛兽凶禽,险恶非常,平凡人难近。
展长生取出金钗,交予展龙手中,方才问道:“师兄,炼化时我应如何行事?”
七月七日长生殿,半夜无人私语时。
唯有漫天雕羽,纷繁扬扬,金光闪闪,如雪落下。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展长生极目望去,便见那先突入星空,金光灿烂中显出一头小了很多的金羽雕来。两只巨雕一前一后,一上一下,在半空回旋双飞,一时靠近,一时阔别,极尽高兴。如同凤凰于飞,翙翙其羽,将暗淡夜空映出耀目光彩。
展龙沉默了少倾,方才缓缓答复:“不过举手之劳。”
那山谷处在山腹当中,山青水秀,绿水潺潺,确是安好平和,落在展长生眼中,乃是上佳的修炼之地。
他对展龙、展长生各拜了三拜,蓦地一飞冲天,巨翼卷起狠恶旋风,震耳欲聋。
白玉塔目睹着便愈发暗淡,终究悄无声气,变得同凡物无异。
展长生道:“不过举手之劳,哪个要你酬谢。不必在挂在嘴边。”
展长生还是抬头远眺,欣然若失,立在满山谷干枯的金色绒羽中,却又忆起了唐时墨客的千古绝唱来。
展长活力极,竟再无言语,只立在山顶,打量化外之域一侧山下,指向此中一处山谷地点,“去那处如何?”
展龙复又将他抱在怀中,身形一闪,几息间兔起鹘落,便已到达山谷。
展长生乍见他这般规整着衣,讶然万分。尚未开口时,展龙如云袍袖一展,已将他抱在怀中。顿时腾云驾雾,风声贯耳,面前风景如同白驹过隙,转眼间一闪而逝。
十二条黄金尾羽光彩灿烂,十二粒血红宝石自金光中透射出十二道艳红光芒,随即突然响起一串爆炸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