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客气的赔罪之言,周钱信手拈来。他原是个纨绔后辈,樗栎庸材,对于这类迎来送往之词,熟稔于心,了然于胸。
“猖獗!周钱,你可知就凭这番谈吐,已是坐实了欺君罔上的罪名,本官这便能够命人将你直接拉出去,判个斩立决!”
少顷,萧暄压下心中的森然杀机,从袖中取出一沓纸,交予衙役,呈给陈元稹过目。她要借陈元稹之手清算周钱,也要借大梁律法措置周氏家属。
周钱越想越烦,撇开眼瞅了瞅一旁的师爷,发明这不争气的家伙正眼巴巴地望着本身,一脸灰白,满目寂然,遂愈发地不知所措。
不管何时何地,也不管官大官小,只要一抬出天子,威慑结果就大不一样了,只见众位差役稍作踌躇后,皆是纷繁上前,扣住周钱。
陈元稹嗤笑一声,抖抖衣袖,上前大步,摊开紧握的右手,一块巴掌大的金色腰牌静卧掌心,闪现于世人面前,上书“御敕监察史”,几字皆是正楷之体,方刚正正,暗含威仪,不容置喙。
周钱见状,俄然眸子一转,巴巴地凑到陈元稹跟前,“大人远道而来,驾临本县,观察政务,实乃下官之尊荣。然巴邑乃弹丸小地,偏僻瘠薄,大人一起驰来,必是车马劳累,不若移步充盈楼,待下官好生叮咛,备上美酒好菜,经心折侍,为大人拂尘洗尘,何如?”
“你们都聋了吗?没听清本官的号令?!还不把周钱给我拿下!”
周钱一愣,转过甚去,望向说话的俊朗少年,一袭布衣,却难掩眉间傲骨,嘴角含笑,却杀机满布。
周钱方才回过味来,断喝一声,望向陈元稹,满脸仇恨,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咬牙切齿道,“陈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下官固然品低势微,比不上满朝朱紫,可好歹也是一方县令,朝廷命官,陈大人初来乍到,不闻不问,就要将下官褪去官服,押入大牢,这般行动,荒唐至极!陈大人,你就不怕我奏明圣上,治你个滥用私权,伤害部属之罪吗?到时候,只怕押入天牢的,不是我周或人,而是你陈或人!”
许是这号令来得太震惊,也过于高耸,一众差役都不敢妄动,虽说此处陈元稹的官阶最大,统统衙役都该听其号令,可毕竟是要绑县太爷,这但是常日里骑在他们头上的主子,怎敢说动就动?!
陈元稹浑身一颤,怒不成遏。他原是刚正不阿,宁死不弯的主,见了这等厚颜无耻之徒,五脏六腑都气得直冒火。
“周大人这番话,当真是诛心之言啊,就不怕传到圣上耳朵里,落得个欺君罔上,连累九族之罪吗?”
这般雷霆行动,真是闻所未闻,匪夷所思啊!
“哼,那也得能传到圣上耳朵里才行,我周或人是狂,可我有这本钱。我方才确说了犯上之言,可那又如何?朝中自有人替我掩下,圣上压根就不会晓得。”
周钱闻言倒是不再挣扎,抹了两把汗,隐晦地看了眼呆立在侧的师爷马五,而后抬起肥肉堆满的下巴,斜眼瞅着上方的陈元稹,极具鄙弃之意,声音沙哑道,“陈元稹,你个老匹夫,不要对劲太早,我周钱的官是比不上你,可我的势一定输你!我周氏一族,盘亘冀州几十年,出了多少高官,这手和眼可都连着都城。今时你胆敢动我一根汗毛,来日我周氏一门定要你罢官丢命,生不如死!哼,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别说你一个二品监察史,就是龙子皇孙,王公贵族到了我这冀州地界,也会多加收敛!”
“大人,眼下草民要状告恶官周钱,这是一纸诉状,内里列举了几十条大罪,望大人细细核阅,严加查证,为这巴邑父老乡亲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