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接了茶杯,低声应是,便与染萃一起出了内间。
曲莲微微瞪大了眼,转头看向裴邵竑,便见他沉了神采,面色有些不虞。
他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别扭又有些自嘲,曲莲却听得心中一动,脱口问道,“这阿瑄到底是何人?”她模糊记得,在宣府镇时,好似是见过保护中有一人穿戴儒生直裰,与那些保护看着非常不似。
因怕隔墙有耳,再者这院中的仆妇皆不成信赖,裴邵竑便在睡榻之上与曲莲提及本日书房之事,倒有些不顾“食不言寝不语”的教诲。
曲莲闻言,沉默了半响。
裴邵竑闻言,从那堆红绿中,将那南珠花钿拿了出来。细心瞧了瞧,便见这是一个缠丝鎏银的并蒂花宝结,只在花蕊处和外沿镶了一圈南珠,看着也有拳头大。他便亲手将这宝结给她戴上,确然与那羊脂玉的莲花簪子非常相称。又见她耳垂处只带了对赤金的耳笼,便又从那暗格中挑了对赤金镶珐琅的玉兰花坠子让她戴上。这才拉着她出了内间。
曲莲起家讶异的看着他走向净房,便跟在他身后道,“世子这是做甚么去了?”
裴邵竑便抬头看她的发髻,一眼便瞧道那根羊脂玉素雕莲花的簪子,便道,“如何挑了个这么素净的簪子。”曲莲瞥了他一眼道,“欠都雅么?”
她披了衣裳坐起家来,撩开帐子瞧了瞧。天还未亮,内间一片暗沉,那屏风后的宫灯都已燃烧。
便是此时,她听着裴邵竑说了句,“……那阿瑄也不知为何这般被父亲信赖。本日我与父亲提及你时,他都不想着避讳。当时我内心确然有些不虞,却未曾想他竟替你我说话,倒让我有些心惭。”
曲莲便问道,“可知世子何时起家,去了那里?”
曲莲却未在乎他这番话,只是问道,“你说侯爷对他的态度与旁人分歧?”
见他这般扣问,曲莲脸上淡笑了一下回道,“喜好。”手上却未停下行动。待他头发已然半干,便问道,“要叫画屏出去给你束发吗?”
会很都雅的!
她这才道,“是说画屏绾发的技术好。”
裴邵竑奇特的看了她一眼道,“叫她何为,你不是束的很好吗?”
曲莲自铜镜中看着她,朝她笑了笑。想着昨日裴邵竑提及,本日要去见裴湛,便对画屏道,“便梳个高髻吧。”她如此说道,一错目便看到铜镜旁放着个尺长的紫檀木雕海棠花四角包铜鎏金的双层匣子。她立时想起昨晚恍忽间听到的话,便伸手将那匣子的上层盖子翻了开来。却见内里,那猩红色的漳绒上并排摆着六七根各色各式的簪子。材质花色更是混乱,从赤金到掐丝珐琅、从羊脂玉到青金石,看着目炫狼籍的。
她正说着,染萃也撩了帘子出去,手里还端着一个黑漆海水纹的托盘,一边说着,“大奶奶,这是厨房给您送来的糖蒸酥珞。说是世子爷特地叮咛的。”见曲莲已坐到妆台前,正拿着画屏递来的帕子净面,便将那碗酥酪放在桌上,抱着托盘笑道,“大奶奶,画屏梳头的技术可好,您固然叮咛她,她甚么发式都会。”
他低了头,气味便有些洒在她额头上,带着些男人的炽热与倔强。曲莲侧了侧脸,几近将脸庞埋于被衾当中,才闷声道,“侯爷一面将阖府迁于庐陵,一面又对庐陵王非常防备,这便是冲突之处。我本想不通此处,现在听你提及这些……恐怕侯爷心中,另有明主。”
曲莲游移了一下,便从那匣子中拿了一根羊脂玉素雕莲花的簪子。画屏自她手中拿了簪子,便给她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