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锁住牛棚,从山坳走上山腰,回到土屋中,见卓雅不在,只好自备晚膳,来到灶前,掀起锅盖,见锅中菜汤另不足温,顺手扣上木盖,走近卓雅床炕,替她清算混乱被褥。
文若模糊一笑,呼吸间,只觉山风拂过,温暖舒心。昂首间,文若疏松未束的乱发飘飘荡起,只觉一阵昏晕刺眼,文若劈面望去,把酒指向天涯:“贤妹,你看。”
卓雅手中紧握酒碗,没有放下,见文若前后反差极大,心生怜悯,又无话可劝,决计讽道:“今儿个mm也才明白,本来哥哥是将伯母木棒捶打时的仇恨移到mm身上来了,难怪哥哥整日凶神恶煞,不露笑容。”
卓雅碰到钉子,嘴角一拧,见文若沉寂喝酒,觉着无趣,自引话题道:“那我猜伯母对哥哥必然很峻厉。”
“哥哥生得如此漂亮,伯母怎能不美?”
文若扔下书卷,冷静低头与卓雅走出土房,一起苦口婆心道:“常日我话未几说,一旦醉酒,话就更少,到时贤妹不要觉着无趣就好。”
文若缓缓放下酒碗,昂首瞥了眼卓雅,咽下酒水,道:“为何?”
卓雅本是不悦,随之望去,不由站起家来,神似痴迷,只见山下低矮连缀的绿田被落日染成一片红火,夹在重峦叠嶂的山间,一望无边,直到地平线与河水的绝顶,下流溪流交叉,粼粼波光,一片闪动刺眼的金色仿佛要跃上山来。
卓雅见文若不但不怒,反而笑谈,诘问道:“那哥哥的性子是像伯父,还是更像伯母?”
“一道鱼汤能让你动这么多的心机,可贵。”两碗鱼汤下肚,文若已是吃得半饱,斯斯文文拭干嘴角,口中吐着温热酒气,字句清楚道:“照你这么吃下去,上游的鱼儿再多,迟早也要被你吃光。明日我在河对岸引一条沟渠,挖座湖畔,你也不要闲着,去山下买些鱼苗,养些湖鱼,如许才气勉强填饱你的肚子。”
文若见卓雅眼中炙热,似是抱怨,似在撒娇,文若避开烟波,望向山下,沉沉吟道:“秩秩斯干,幽幽南山。”
卓雅斜着白眼,右手拄着木桌,托腮道:“男人汉大丈夫,内心惦记人家,另有甚么敢不敢的,真没用。”
卓雅双目低垂,紧握文若双手,凄哀道:“哥哥,伯母走了,今后有mm来照顾你。”
文若颤栗被子,灰尘四起,文若喘气之间,只觉胸口模糊发痛,不由思考道:“山上干冷,我这一身旧疾始终没有复发,真不知一旦下山而去,卓妹这几月都没有像昔日那般梦话,来年开春,还是送她返乡吧。”
过了未时,落日初上,文若刚从山下庄田回到土屋,卓雅已在屋中备好了酒菜,文若还是回到本身屋中,洗去手上泥渍,扔下草帽,窝在火炉中间,拾起一本破皮的旧书,盘腿冷静翻着。
“感受。”卓雅从盛满酒水的碗中蘸着食指,悄悄滑过文若额头,嬉闹道:“这一年多来,mm从没听哥哥提起伯母,想来哥哥回想往昔,内心不痛快,这才不肯开口。”
日子还没到开春,陇南山中气候渐暖,除了冰雪溶解那半月,四月还未至,文若所居山腰与陇右平原的气候已无大异。
话到此处,文若长叹口气,双目当中似有些混合,眼中模糊映着卓雅体贴的眸子,低声道:“我本觉得娘是想让我有出息,今后考取进士,金榜落款,现在看,并非如此。”文若啜了口酒,面庞坚毅,不动声色:“当日我爹娘葬身火海,我却未曾为他们竖坟立碑,有朝一日,我若能重返交州……罢了,住在这里,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