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李姓男儿,自当是保家卫国,为君分忧,但愿能驰骋疆场,守我大唐万世基业,不求青史留名,但愿马革裹尸。”唐生掷下酒杯,脸上酒靥深陷,齿上挂着美酒,朗声笑道。
“贤弟此次恐怕是多虑了,嗨!你我兄弟得上天眷顾,幸运避祸至此,有美酒在握,天然痛饮,醒来过后,也好面对今后蹉跎啊,你说是吧?”
文若只啜了一小口,只觉空中甘冽缭绕,自是满足,不想贪多,去了衣物,缓缓沉入热泉当中,好好梳洗一番。唐生紧随厥后,扔下铠甲,裸着膀子,一跃而入,激起大片水花,溅得宇文重一身热水。卓雅不甘逞强,解下衣物,刚要跳进湖中,却被宇文重拦住。卓雅正迷惑,却听宇文重低声瑟瑟道:“姐姐,这边请。”
文若与卓雅唐生相视一笑,闷声一饮而尽,不剩半滴,放下酒樽,震咳不止,哭笑难辨,不能矜持。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此处虽无菊而弄,但足以令古今圣贤恋慕不已。”文若接下酒樽,辄止咽下半杯,含在口中,细细咀嚼这消逝百年的佳酿,口中酸甜跌宕,不堪自扰心头,旧事诸多苦痛,也可贵被他冲淡一边。
唐生卓雅讶异着人竟然活着,文若所惊奇倒是这老者的年事。文若身边的陈富年近七旬,已是斑白一身,黄斑零散,可面前此人,比起陈富,更像是世外野居的高人,文若估计,此人起码也有八九十岁了。
“真是开眼界了!”卓雅捂着嘴巴,拉着文若袖子,不由赞叹道。
唐生三人沐浴暖阳,坐在园庄当中,四周遍野鲜花嫩草,溪水四流,蜓飞鱼游,喧闹安适,山边几朵大云拥向天涯,被落日穿透,霞光四射开来,如天瀑美酒,流淌于人间山上。唐生三人把酒而论,敬天敬地敬社稷,敬祖敬宗敬父母,逝去故交之思,也借下落地酒水,延绵至地府之下。
唐生闭眼感喟,点了点头,从吐蕃攻城至今,三个月下来,每日披星戴月赶路,文若卓雅也是伤病缠身,身上川资已剩未几,若能在此处涵养几日,来日北上长安,也可顺利到达。
“章怀太子不是武后之子?武后怎会杀本身儿子?”卓雅一腔悲情诘问道。
唐生感觉奇特,伸手表示文若谨慎应对,却见一盏孤灯从画像以后的侧廊腾空飘来,唐生定眼一看是个活人,放下剑鞘,举头阔问道:“你但是这里的守祠人?”
唐生收起宝剑,双手作揖,带着七分未消的肝火,大声应道:“恭敬不如从命。”说着,拉起文若卓雅,跑上百步,推开庙堂大门,只见大殿以内,一片暮气阴沉,微亮之处,烛火似鬼火,烛台边上,坐着一人,背朝大门,垂钓寒江之姿,灰尘染染,不知是生是死。唐生再走上前两步,只觉双眼一晃,蓦地昂首,一副高有三丈,宽约一丈的章怀太子画像挂在那人面前一米,跟着穿堂冷风悄悄浮动,映着星星烛火,凛冽发亮。
“哥哥若想喝个痛快,mm愿舍命相陪,与哥哥喝到天亮,来,哥哥,请!”卓雅胸中豪情不减,敬上酒樽,发梢沾满酒水,面比红云更媚。
老者不假思考,抬头烛火,扬起手臂,抚须吞吐道:“殿下前些日子路过静州木门寺,寺中方丈枯燃大师便是老朽七子。”
唐生与卓雅异口同声体贴着,这三个月来,也是头一次听起文若讲起本身出身,不由怜悯哀叹。文若被落日晃得有些失明,面对这似有前兆意味灭亡般的崇高,内心垂垂生出一阵巴望超脱的动机,不由感喟,点头自哀道:“兄长勿怪,贤妹勿忧,裴智想起如此旧事,不免有所伤怀,便是旧事,也该翻开畴昔了。”说着,文若亮起衣衿,擦亮眼睛,拾起酒樽,畅声说道:“来,兄长,贤妹,如此时候,人生能有几次?不求此生飞黄腾达,但愿与君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