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亲之痛,逃亡之慌,杀妻之惨,存亡一遭几度崩溃的文若已是一日未饮未食,持续三夜未得休眠。大雨泯没,将马车走过车辙卷成稀泥,文若过分缺水,从马车中滚下,跪在泥沟当中,连土带泥,大口饮咽,解燃眉止渴,却胸中气短,咳不成声,连呕数次,仿佛要将灵魂呕出。
曲览见文若这般无用,只得压下肝火道:“贤婿莫再抽泣,如此颓废,岂不折了长史府的颜面?”
文若模糊哀叹,在王府四周打转,尚未想好该如何进入王府,心中念叨:“虽是万急军情,可王府高低对父亲定是非常仇恨,若在此时亮出身份,定被府中高低轰出,再想进入这偌大府中,更是难上加难,机遇只要一次,只许成,不能败,其他人等皆不敷虑,我只要见到西宁王或王妃,父亲差事便有了下落。”
“本来是陈公子,鄙人有理,不知公子夤夜出城,有多么要事要办?”九尺大汉霸道道。
待曲览于府中后山出兵,文若随府中婢女进后堂换了身行装,只听都护府后山噪声大起,文若这心才有了半晌安宁,趁雄师出动之前,跑出都护府,找到府外停靠马车,直奔北门而去。
哀叹之余,文若又走了好久,仰天望去,寻得三树相环之处,此处竹茵掩蔽,涓涓网流,正面西流江,背倚溪源山,是个今后可寻的风水之地。文若弯下身,跪于地,双手抛土,将依墨安设,顺手将怀中玉坠摘下,一并埋入途中,祷告道:“依墨,你本绝等美色,自该嫁得快意郎君,而非我这般绝情无义之人。可惜你我身在官府,随家属荣辱存亡,得权而盛,丧权而衰,懵懂情素,付诸韶华,文若薄情亦薄命,只得就此拜别,此处乃西流江干,孕育你我而生,你对我竭诚之情,拯救之恩,文若长生不忘,愿鬼域有知,庇佑英魂,大恩大德,来世愿作牛马来报。今后若见得六合,定将你骸骨带回故乡,文若在此发誓。”
“方才在监虎帐中,曲二蜜斯已死,末将亲眼所见,鄙人佩服之至,陈公子,请吧。”九尺大汉抱拳一笑,退身让前程来。
文若悔怨莫及,一心帮衬着出城避祸,却将这等声东击西的小伎俩忽视得一干二净。大雨浇透文若衣衫,文若自知对方曲直览亲卫,觉得必死无疑,只得无法苦苦迟延道:“你们是多数督前几日私调入城扮作百姓的安南军?还是都护府上的卫士?”
文若收妙手札,思虑再三,决定北上走官路,谨慎而行,虽是多了一日路程,但担忧胯上马儿力竭,做万全筹办,文若挑选绕远而行。
“奉多数督之命,将山荆送出城去,如何,这你也要查吗?”文若昂扬着下巴诘责。
曲览安抚地轻拍着文若肩膀,文若身如电掣,只觉脑后一麻,满身不听使唤,心中苦苦叹道:“鬼能想到这老狐狸竟以逸待劳,后发制人,若真如此,方才在甘锰军中,我杀妻献策之事定被细作得知,如不将此事告之甘锰,甘锰兵败,曲览得知本相,我亦死无葬身之地!曲览城府之深,令人发指,我竟想要与他为敌,当真是自掘宅兆。”文若回过身,见曲览只要两步之遥,侧眼窥视,府中奴婢浩繁,正堂侧外就有五十亲卫巡查扼守,内心苦叹道:“就算在此处偷袭,只也是以卵击石,无济于事,如有动静,门外刀斧刹时将我切成肉泥,莫非真已山穷水尽,我当真命绝于此?我该如何办,如何办?”
“贤婿莫慌,乾坤仍在我把握当中,你在府中换身衣物,涵养半晌,本都督亲率雄师,立即前去救济长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