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一时心软,不将此处烧为高山,今后交趾百姓定将我与曲览拉棺鞭尸,挫骨扬灰,我死亦不得瞑目。你记取文若,人活一世,无愧六合,为社稷福,为百姓谋,天无绝人之路,你是为父平生之幸,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
“你母亲知我用心,自发十年来被蒙在鼓里,既心如死灰,又对我不起,因不忍看我病死,故先我一步而去。”说着,陈卿嗣脸上滑过两行清泪。
“母亲为何会死?为何死得这般残暴?是父亲所为?还是母亲身寻短见?为何上天如此不公,我好不轻易长大成人,我既不能救父亲于病危当中,亦不能让母亲寿终正寝,我活着又有何意义?”
“第二件事,咳咳。”陈卿嗣咳喘几嗓,拾起桌上茶水,犹疑间一饮而尽,说道:“交趾已被甘锰掌控,巡防兵士已再城中设下埋伏,你是插翅难飞。甘锰素知你我父子不睦,为父身后,你去塌下取出大斧,将父头颅斩下,亲身交予甘锰。依墨还在房中,你借机与依墨逃出城去,永久不得再回交趾。”
文若只觉双耳失听,面前恍然一暗,神采乌青,自是难以置信,欲言又止,声音沙哑道:“母婚究竟为何而死?”
“父亲一世英名,为天下谋,已是与曲览落得一身骂名,生前不得人知,莫非身后还要让他白叟家身首异处?”文若手中大斧垂垂脱落,他冷冷看着父母的尸身,眼神俄然变得癫狂而绝望。文若双唇紧闭,跪下身,将母亲腹中匕首缓缓拔出,头也不回,一瘸一拐分开房中。
陈卿嗣死死抓着木凳,不让身材落空节制,文若见父亲呕血不知,知寿数将尽,浑身抖擞道:“那父亲为何不让陈富运这黄金,我身为人子,连母亲生前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得,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文若放声嚎道。
别说是甘泉与众将士,就连久经疆场的甘锰也落得一头雾水,但很快,甘锰从迷惑中自省过来,猜疑望着文若说道:“贤侄且慢。我与长史大人有约在先,长史府只需按兵不动,我便可攻陷都护府大门,现在贤侄亲身赶来,刀剑无情,甘某怎可让贤侄身赴疆场?贤侄只需替甘某擂鼓聚将,以壮声望。”说罢,甘锰两步走到文若身前,将腰上宝剑猛地抽出,反手递给文若说道:“贤侄大义灭亲,自是与都护府势不两立,甘某佩服,贤侄只需将曲二蜜斯头颅斩下,以祭军旗,两军将士定然搏命杀敌,撤除曲览这个祸害一方的奸贼。”
“父亲,是文若。”甘泉头顶金盔,从中军一步上前,请命将台。
“那你为何不将王妃之事早早奉告母亲!母亲在府中含辛茹苦近十年,的确生不如死!你们呢?口口声声为李唐宗室,为天下社稷,殊不知是为了祖上阴功,为了官爵奉禄,你身为人夫,竟害她惭愧而死,含怨而终,莫非这些李姓王爵是人,是忠魂傲骨,我们这些凡人便是盘上棋子,任你们随便舍弃?”
文若见曲览不急不慢,心中一凉,哪知这曲览底子不顾女儿安危,并未入彀。文若这一起来得仓猝,心中已别无他法,双手抖擞着一拍,胡乱乱语道:“可家父与依墨皆陷身于火海当中,西江柜坊的数百斤仍在府中,文若只怕雄师一到,长史府已被烧成高山,这该如何是好啊岳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