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具范围的府邸中门都不会常开,特别是卢氏这等根深蒂固的当世豪阀,不是随便来访一名客人就会翻开中门,别说湖亭郡郡守,便是泱州刺史这类封疆大吏都一定有这个资格和幸运。能够说中门是一个家属的脸面,卢府藏龙卧虎,算上清客幕僚,养士数百人,虽说才调派了管家卢东阳打发街上那帮人,但很多人都在暗中打量这里的一举一动,可当北凉轻骑卸门时,卢府并未出动死士,只是走出一名头顶纯阳巾身穿脚踩布履的中年儒士,穿戴素洁穷酸,身后跟着一名誉质灵秀的小书童,双手捧着一柄古剑,黑檀剑鞘,裹以南海鲛皮,与普通名剑的剑气森然分歧,此剑栖鞘时并无涓滴寒意。
与卢道林卢玄朗平辈的卢白颉不拦着,谁敢拦?卢白颉这类豪阀后辈的显赫身份摆在那边,但他的别的一个身份,更是震慑民气。武评专门列出一份剑评,泱州湖亭郡卢白颉,鲜明在列。评点卢棠溪剑意正大浩然,剑名虽含霸字,倒是当之无愧的霸道剑!
寒士装束的中年人看了眼毙命于大院中的管家,悄悄感喟,中门已被哗然卸下,校尉袁猛与院中这名儒士两两相望。
徐脂虎住在西北角落的适意园,院子不小,丫环却少到不幸,略显冷僻,袁猛在内的凤字营都安排在隔得不远的两栋院子里,到了院门口,卢白颉再次作揖才拜别。
但徐凤年只是红着眼睛怔怔望着她,柔声说道:“姐,我们回家好不好?”
进了院子,徐脂虎让贴身丫环二乔去端些冰镇梅汤来,坐下后,才问道:“路上到底出了甚么事情?”
见到二乔,书童冷酷生硬说道:“我家仆人要见你家蜜斯。”
并半点无世家子成规却有世族子孙古风骨气的卢剑仙点头道:“给小叔添费事算不上,只是如此一来,你今后在卢府就更难做人了。”
卢府天井深深,是典范的江南园林气势,占地范围输给其他三大师族府邸,但此座欢迎过六位天子的拙心园倒是名声最盛,园内湖石假山出自首席叠石大师之手,一山一峰,活力盎然,一石一缝,交代妥贴,被先皇赞誉别开生面独步江南,要晓得江南园林甲天下,可见拙心园的独具匠心,匾额楹联雕镂花木石碑,更是不计其数。徐脂虎亲身带路,一起上与鱼幼薇言简意赅说些园林构造的精华。卢白颉与捧剑书童殿后,刚好李淳罡和姜泥以及靖安王妃走在最后,本日并未出剑的卢白颉向老剑神扣问了一些剑道迷惑,老头儿当年与半个长辈羊豫章有些善缘,也就没如何端架子,而卢白颉虽说脾气是典范的世族民风,但毕竟人如剑意,并不呆板拘泥,相谈甚欢,卢白颉只是眼角余光轻淡瞥了一眼裴王妃,就再没有再看。
卢白颉沉声道:“莫非他还要混闹不成?真不怕没法结束?万一被故意人煽风燃烧,就不但是沽名钓誉之徒蹦出来了,牵一发而动满身,乃至全部江南道都要炸锅,你这些年还没看破所谓的江南道名流重名不重命吗?!”
徐脂虎昂首笑道:“风俗啦。”
卢白颉望着这闺女的笑容,眼神有些哀伤。
她深呼吸了一下,颇具严肃道:“都随我入府。”
她并未发觉到徐凤年背后,是一整片的鲜血淋漓。
在李淳罡面前自报姓名执长辈礼的卢白颉浅笑道:“大抵是长辈幼时乳名棠溪吧,与恩师萍水相逢,便被赠送霸秀剑与半部剑谱。三十六年来,不敢一日懒惰。恩师对老前辈非常推许,说两袖青蛇足可独步剑林五十年。长辈神驰已久,本日大胆拔剑,一小半是迫于无法这卢氏后辈的身份,更多是想砥砺本身这三十六年闭门造车的下乘剑道,如果败了,哀告老前辈不要迁怒于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