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北心下不由恻然,点头道:“人间冷暖,总要到那磨难之时才看得出来。”说着本身俄然想起了孟东庭,不由得也是长叹一声。
欧阳北听他说到了正题,当下哼地一声,道:“丁教头有话固然直说,不必有所顾忌。”
欧阳北定睛一看,恰是方才在店里的丁银川。他不由得大吃一惊,心中防备,脸上却一副若无其事的神采,笑道:“我道是谁,本来是丁教头,这么巧,你我有好些年未曾会面了吧!”
欧阳北心下一凛,便道:“那穿锦衣卫衣服的便是姜擒虎吧!”
欧阳北见本身这一开腔,已有撬开他话匣子的感化,心中这才略放宽解,问道:“此话怎讲呢?莫非丁教头开罪了甚么要紧人物?”
丁银川点点头道:“不错,恰是姜统领。那日我归正要死,也懒得理睬谁是谁,便趴在地下,口中催促刽子手,要他动手利落些。那刽子手见我催促,便与我吵了起来,他夸本身这砍头工夫如何了得,武功多么高强如此。我听得心头火起,骂道,‘小子晓得甚么?老子才是用刀的祖宗!这砍头的学问大着呢。下刀之前,要先摸好颈椎,接下去下刀要又准又快,入了脖颈的肉后再用力,不然脑袋砍不掉!’”
只见丁银川不慌不忙,悄悄的拨弄着茶水,不时抿上一口,也不说话。
欧阳北见他没有半点推让的意义,心下不无担忧。
丁银川也是淡淡地说道:“欧阳捕头如此记得故交,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欧阳北公门打混多年,一听便知丁银川惹上了他底子惹不起的主。他惨痛一笑,点头道:“真不交运,丁教头怕是肇事上身了。”
欧阳北听他竟有如此不幸遭受,不由得喟然长叹,低头不语。
欧阳北自知丁银川手上工夫,当下嘿地一笑,道:“这类只会欺负妇孺强大的地痞赶上丁教头,可算是倒了大霉了。”
丁银川持续说道:“目睹百口人跟着我挨饿受冻,我丁银川好歹练了一身技艺,总不至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百口饿死街头!我管不得很多,豁出去拉下脸皮,在街边打把式卖艺维生。”
欧阳北自来京师以后,大家都称他欧阳校尉,或按唤他作欧阳大爷,再未有人叫他作欧阳捕头。乍听之下尤感亲热,顿时有一股他乡遇故知的感受涌上心头,欧阳北回身转头看去,只见背后一条大汉双手抱胸,施施然倚在客店门边。
却听丁银川长叹一声,道:“不瞒你说。前两年我在甘肃门路见不平,管了一档子大族公子强抢民女的事,当时我实在是看不过眼,把那大族公子一顿好打,肋骨都给他打折了几根。”
欧阳北心中明镜普通,明白恰是因为姜擒虎对丁银川有了这层拯救之恩,不然以丁银川的又臭又硬的脾气,如何能与这帮嗤之以鼻的锦衣卫混在一起?只是现在两边各为其主,他虽与丁银川昔日有些友情,但眼下情势禁格,只怕也由不了人。
丁银川一阵苦笑,道:“欧阳捕头言之过早!我只因这一回多管闲事,打了一个我千万碰不得的人。那大族公子不是别人,倒是甘肃提督的独子。”
丁银川干笑两声,道:“欧阳捕头见笑了。那姜统领本来在监斩台上好好坐着,待见我使出这一手工夫来,顿时站了起来,几步冲到法场之上,大呼道,‘好一条豪杰!好俊的工夫!给我刀下留人!’”
欧阳北叹道:“教头能忍这苦中之苦,真不普通呐。”
丁银川悄悄点了点头,说道:“欧阳捕头所言不差,我本日找你,不是为了说这些陈年旧事,而是为姜大人传话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