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孽啊,当初红莲教烧光司徒家粮店时,可曾想到现在的景象?”
才欲行到绝顶,却听身后被几位侍女扶行在步队最中间的穆老太君一声大喊,道:“穆家女儿听着,穆家的男人没有一个软骨头,女人也不是泥捏的,如果被这群狗贼带到虎帐当中,自没有我们的好果子吃。”
常牧风胯下黑马刚一踏上劈面的断崖,身后便传来霹雷隆一声巨响,再看时,吊桥已被从中间一截为二,拖拽着来不及逃窜的破军楼余部,向着长风崖底飞坠而去。身边跟从他跃上崖来的,仅剩二十余骑。
两位海员你一言我一语,对着火光冲天的尸堆别离念了句“百无忌讳”后,跳上马车,重新向着朱阳城熟行去,这一会儿风景,朱阳城内的那群饥病交集的灾黎又不知咽气了多少个。两人唉声感喟,蔫头耷脑地将马车从速朱阳城门时,一支马队俄然从城外闯了出去,马背上之人皆都纹面赤足,一看便是百越外族。
嗖嗖嗖的箭雨当中,那些女丁毫无惧色,有些身上中了箭另有口气的,也未曾有半点松弛,只使出了最后一丝力量,没命地咬磨着麻绳,只图跟破军楼同归于尽。
在将最后一具尸身掀上马车,堆到尸山上后,一名海员一边往尸山上浇着火油,一边感慨。
咯吱,咯吱。
“哼”,他嘲笑一声,沉吟道:“谁让你们不听话呢!”
“不好!”
乱葬岗外,浓烟滚滚,嗜血的鸦群早已不再怕人,被赶走后不屑半晌,又自头顶回旋而下,落在码在一起的尸山上,叽叽嘎嘎地啄食着人肉。
行在两端的马队被一具具尸首所阻,没法行至中间制止,看到最后,竟然被那凄绝的场面合慑,弓箭手也忘了放箭。
朱阳城与百越诸国一峡之隔,城内有外族人呈现倒也是平常之事,但是,那一支马队却仿佛与以往呈现在城内的百越人分歧。他们没带任何能够与燕人买卖的货色,也未几话,个个沉默果断,进了城后,便分赴各个方向,把朱阳城内的守军、设防、街巷漫衍全都冷静地记在了内心。
两位海员望着百越马队消逝的方向,兀自叹了口气,为免生出事端不再多嘴。他们头顶的城楼上,三五名流兵正在划拳吃酒,城楼下围着一群破衣烂衫的饥民,只等啃光了肉的鸡骨从城楼上丢下来后,一拥而上抢返来嚼。
常牧风眉头紧皱,目光从谷底拾起,举头望向了劈面的狼渡山,山半腰中骠骑堂里的大火正烧的旺,滚滚黑烟直卷天涯,暗淡了长空。
吊桥之上,门路变窄,本来将女丁夹在中间的马队,只能分为一前一后两队,将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围到了中间。
吊桥用粗比手腕的麻绳连累,脚下铺了厚厚的浸油松木板,马队行在上面,收回咯吱咯吱的声响。
接着,便拉低了大氅,低俯下身材,抓紧了天瀑剑和穆飞的人头,驾的一声,极速朝着玄阳城的方向驰去。身后二十余骑,目睹楼牧行远,也不再管崖下同袍的身后事,接踵策马直追而去。他们深知,常牧风与先前的薛楼牧大不不异,薛楼牧向来看中同袍之谊,是拿他们当兄弟的。
此一役,燕北骠骑堂的名号将完整从大燕武林中抹去,如同被接踵毁灭的那几个门派一样,不出百年,便再不会有人记起。
本来热烈繁华的朱阳城已是一片凋敝。
“唉,我们这边缺粮少食,倒是便宜了百越人,那边过来的南稻传闻已经卖到天价了!”
哭喊声从崖底的白雾当中传来,好久,才听到尸首落地时传来的噗噗声响。
踏着脚下的吊桥,出了狼渡山长风崖,再行几十里路,便是大燕抚北军大营地点了。抚北军原名镇北军,曾断断续续与北凉人鏖战几十载,各有胜负。不过,自从慕容拓主政玄阳后,便换将易帅,改名为了抚北军,以示与北凉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