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北凉军,寂静地谛视着火线的断崖,身经百战的他们晓得,绕过那道断崖,是一片开阔空位。开阔地的正劈面,便是大燕北境重地玄阳城了。
淡青色的发带和腰间的束带一起顶风飘举,竟似天外飞来了一名仙子。
一声嘶吼分裂长空,尽力摇了摇脑袋的蒙达定睛看时,才恍惚瞥见劈面的断崖处,已有一骑从崖边的低谷中蹿出,朝着军阵风驰电掣般地袭来。
他蓦地想起了副将摩耶屠递给本身的那一囊马奶酒。
把目光从那抹红衣处收回,秦刚赶快号令部下一名偏将。
自傲满满的老将军蒙达骑在通体乌黑的战顿时,望着火线模糊闪现的玄阳城角楼,暴露了鄙夷的浅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身边的将士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瞳人里粘了沙子的双眼还在兀突突地盯着那只斗笠,最后一个怨念在蒙达的脑袋里一闪而过——身为主将,本不该这般自大轻敌的,更不该一马抢先……
朔风乍起,自零散长着几株骆驼刺的红石滩上刮过,吹起几团风滚草,依着阵势,向着远方咕噜噜滚去。长风过处,声响仿似鬼哭狼嚎。
“蒙达已死,哪个敢来!”
或许是前几次战役打怕了,明显能够在断崖处设下伏兵,居高临下偷袭北凉军团的玄阳守秦刚竟然放弃了这个机遇,紧闭城门,扼守不出,只待救兵。
北凉军向北撤了,留下一地烧焦了的尸身,和横七竖八倒在乱石滩中的军旗、兵刃。
面无神采的女童伸脱手,拎着发髻,接过了头颅。
捧着人头的偏将疾步向前,正欲冲进城门,却被绊了一跤。
她穿戴一件大红色的长裙,仿若鲜血遍浸残霞。
马背上的青袍男人仗一柄玄青色长剑,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长相。但仅凭方才那一声中气实足的低吼也能辨出,来者,必是以一当十的妙手。
大燕玄阳城外的戈壁已是一片萧瑟。
三尺长剑已经迎着他的面门劈来,蒙达下认识地举斧抵挡,却已无抵挡之力。只见那劈面劈来的长剑一抖,斜刺而下,划了一个半圆。刀光一闪间,右手里擎着的那柄厚达三寸的巨斧,已经被斩成两段,断口依着剑势,呈弧形切开,跟本身尚未瞑目标脑袋一起,跌落在脚下的红石滩里。那剑,竟像切豆腐普通把玄铁斧切成了一个弧形!
身经百战的秦刚烈忍住胸中的惊惧,招了招手,让弓箭手放下了弓弩,咳嗽了一声,持续摸索着问道:“那他是谁?”
此时,副将摩耶屠领受批示,对着那几十骑狼骑公布了第一道军令。
“此话怎讲?”
面对北凉马背上长大的二十万铁血男儿,戋戋四万五千守军,恐怕难以力挽狂澜。
“父亲大人,玄阳城欠你的,大燕国欠你的,雪吟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城楼之上一片哗然,秦刚虽不肯信赖,但遐想到方才北凉无端撤兵,又不得不信,只得顺着来人的话往下接:“既然你们杀了敌国国相,想要甚么封赏?”
此时,从城楼上奔下的玄阳守秦刚,早已连滚带爬地抱起了地上的那颗人头,踹了偏将一脚痛骂道:“天上掉下这么大块狗头金,你竟兀自丢了?”
尚未接敌,蒙达却觉心头一绞,腹痛难忍。
“那……那魏九渊为了能在宫内奉侍殿下,竟然跟主子们一样,自绝了传宗接代的玩意,此时候在殿外的,已是一个血淋淋的废人!”
念及于此,秦刚赶紧收了人头,快马回到军衙,用一只塞满熏草的木箱好生敛了,又休书一封,派人连同人头一起,马歇人不歇,八百里加急,送往了中都城内的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