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怡圆睁着双眼,睡意全无,宿世与此生诸般事情交叉在一起,走马灯般闪现在面前,时而是苏氏和顺地牵着她的手喊“阿梅”,时而又是薛氏无法地嗔她,“就你主张大,我不管你了”,时而是罗雁回拍着监狱的铁雕栏嘶喊,“陆安平,我做鬼不会放过你”,时而又是林栝悲忿的神情,“此次定要把潘清跟罗阁老一道拉上马。”
“表妹行色仓促的是要往那里去?”蔡如娇手里捧一只小巧的掐丝珐琅手炉,皮笑肉不笑地问,“要不是二表哥偶然中提起,我竟是还不晓得表妹也上京了。也难怪,做出那种负苦衷,应当没脸见人了吧?”
驿站的伴计见是往宁夏寄,难堪地说:“女人,如果没事的话还是别华侈银钱了。本年夏季雪水格外多,陕西宁夏那边的路都封了,上个月的函件还积存了一大堆送不出去。”
这么冷的气候,也不知春兰去了那里?
公然,蔡如娇对她是恨之入骨。
且说胡婆子叫了先前姓张的婆子,又往前院寻了府医,正要出门,在角门处碰到了淮海侯送范大档。
胡婆子笑道:“是之前来过的严女人,怕是染了风寒,五女人惦记取她,夫人就打发畴昔瞧瞧。”
严清怡往灶膛里塞了两块木料就不管,走到院子里,先用铁锹将雪铲到墙角,再用扫帚把残雪扫净。饶是院子不大,可等做完这统统,严清怡还是出了薄薄一层细汗。
似是刚合眼,就听外头传来“咚咚”的拍门声,“严女人,严女人。”
她披着大红哔叽大氅,大氅敞开着,暴露内里水绿色缀着红色兔毛的夹棉袄子,皮肤白净,鼻梁挺直,大大的杏仁眼里是不加粉饰的挖苦。
迷含混糊,晕头胀脑,严清怡也不晓得本身到底睡着了没有,只感觉脑筋里狼籍一团。
春兰摇点头,“我吃不下”,说着又带了泣声,“我六岁那年卖到陆家的,之前在家里吃不饱不说,还常常挨揍,在陆家我向来没挨过打……”
淮海侯随口问道:“是往那里去?”
内里终究透出一丝亮,远处传来公鸡宏亮的啼鸣声。
严清怡干脆不再睡,伸手去够棉袄,却发明罗汉榻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春兰已经不见了人影。
严清怡捧着茶壶回到东次间,将茶壶放到床边矮几上,合衣躺下了。
厨房更是冷,屋角养鱼的木盆上面浮着一层薄冰,仅存的三条鱼一动不动地俯在盆地,间或口中会吐出个小小的气泡,彰示着它们仍然固执地活着。
都是些鸡鸭鱼肉以及茶叶、点心,不是贵重东西,却样样俱全。
严清怡扶住门框站着,连连伸谢。
明显二姨母才是使坏之人,她有甚么没脸的?
北风吼怒,鞭挞在窗户纸上,收回“啪啦啪啦”的声音。院墙旁的杏枝被风吹动,“咯吱”作响。
严清怡往炭盆里加了条柴炭,问道:“你饿不饿?中午另有剩菜,你再去煎只鸡蛋。”
锅里的猪皮已经炖好了,严清怡捏一撮盐,搅动半晌,连汤带肉地盛进汤盆里。
恰是蔡如娇!
范大档眸光明灭,朝淮海侯拱拱手,“侯爷留步,我这就回了。等正月里,再来给侯爷存候……”
伴计道:“那成,不过甚么时候送到没准儿,也许到来岁开春。”
“不准去,”钱氏立即回绝,随即缓了声音道,“你去有甚么用,会看病还是会煎药。严三娘本就病着,还得打起精力号召你,净跟着添乱。”扬声唤胡婆子出去,“你往前院看看府医在不在,带着府医往阜财坊那边给严家女人瞧瞧病,再挑个手脚利索的婆子跟着顾问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