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其华“噗”吹灭了,不悦地说:“点那么多灯干甚么?家里有多少钱由得你糟蹋?”
不过数息,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外间的灯光晃出去,影影绰绰的,照出个高大的黑影。
薛氏还是温言温语隧道:“我手里也没有钱,上个月从箱子底儿找出匹花色过期的府绸换回一两银子,新做了四床被子,给阿昊和阿旻各添了身衣裳,再买了些米面另有墙根那些萝卜白菜,余下三百文没敢动,筹算留着过年……今儿炖的骨头是阿清去买的,阿昊在府衙净水寡汤地吃,回家若不添点油水补补,身子受不住,阿旻也正长身子。”
薛氏叹道:“还那里不足钱,阿旻的纸笔破钞大,阿昊每月要十五文,还时不时买些肉食,又给你打酒,都弥补到这个家里了。”
一旦沾了赌,十人有八人要倾家荡产。
严清怡立即猜想到严其华的企图。
只是,不等他败家,罗家就先败了。
薛氏解释道:“她就往外卖过一回,这个月家里针线活儿多,她没做出几支来。”
“你少跟着掺杂,要不是你整天惯着,老子早就把钱拿到手了,你给我让开。”严其华不耐烦地斥责几句,接着又听到重物的撞击声,异化着薛氏的低呼。
“你就别跟着推三阻四了,”严其华俄然凶恶起来,“老子好吃好喝养她十几年,花她几文钱如何了,不该该?”
严清怡放下窗帘,挡住了些许冷风,又将屋里的棉布帘子拉好,褪去了外衫。
严青昊默一会儿,悄声道:“姐,我今后要考武举,立军功,当大官,让皇上封你个一品夫人,每天都穿新衣裳。”
不管是科举还是为官都需家门明净,有个嗜赌又坐过牢的父亲,两人那里另有出息?
现下就等着严其华为私生的儿子讨公道了。
严清怡心头火蹭蹭地往上蹿,伸手从床头针线笸箩里摸到剪刀,塞在枕头底下。
严青昊内心发憷,低着头只顾扒米饭,连炖的肉骨头都不敢动。
尚未拿定主张,就听南屋的门开了,说话声便更加清楚。
严清怡低声道:“一早晨点不了半两油,费不了很多钱。”
如果能借此机遇将严其华送到监内吃些苦头倒是不错,就怕连累严青昊兄弟。
严清怡本待开口,见薛氏点头便没出声,严其华却更加来劲儿,又拍下桌子,“仗着能挣几个臭钱胆气壮了是不是,是不是还想飞?连老子都敢顶撞。”
严其华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另有脸说别人无知?
严清怡莞尔,“栝是桧树,二郎庙门前不就种了两棵?桧树经霜不坠寿高千古,是个好名字。”
严其华底子没往床上看,直接哈腰将床下的柳条箱子拖了出来。
以树为名,那就是栝了。
姐弟俩嘻嘻哈哈,其乐融融。
饶是已经被严其华惊奇过多次,可听到这个动静,严清怡脑筋还是“嗡”一声,半天没反应过来。
严清怡一样低声答,“不会,你快睡,明儿早些起来把屋子院子扫一扫。”
严清怡笑嗔,“你这个没出息的。”
“另有绢花呢?明天经太小仓特地探听了,阿清做那些起码五文一支,我看她比来没闲着做,起码也能卖出百八十文。”
那沉重的脚步声却涓滴未停,还是渐行渐近。
耍钱便是赌!
严清怡鼓励道:“严师才气出高徒,你好好跟他学,将来打败他。”
严清怡见灯光暗淡,又点了一盏油灯。
严清怡鄙夷一笑,夹起两块肉放进严青昊碗里,“别光用饭,多吃肉才气长得结实,不怕被人欺负。”
严清怡踌躇不决,干脆先不想,将手边鞋子递给严青昊,“你尝尝,特地做得大了些,等穿上棉袜就和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