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月无助地停动手,哭出了声:“师兄,你的伤……如何办……”
胸腔中满满的酸涩与痛苦几近将她淹没,堵得她喘不上气。
十六是个女孩,春秋又小,可习武不免磕磕碰碰,十六常常被伤到,疼得掉眼泪,哭闹着不肯再练武。
柳希月内心一阵发沉。
十四仿佛发觉到了她的情感,出声叫她:“十六,陪师兄坐一会儿吧。”
他仿若一个被扎破无数个口儿的血人,满身都在流淌鲜血,柳希月看着,心口一阵阵抽疼。
这么颠簸的路,身上的伤口该多疼啊。
十四没有答复,或是说他已没有力量答复。
柳希月实在没法对身后这个用血肉替她抵挡箭矢的男人,生出刻骨的恨意。
十四是殛毙她的凶手,她本应当恨他,亲手杀了他,以报杀身之仇。
她现在的角度,脑袋稍向后仰仰,便能瞥见十四背上的箭羽。
两侧的青山,恍惚在炎热的夏季烈阳下,连同身后狼籍的马蹄声,兵士的嘶吼声混在一起,仿佛隔了层薄纱,让柳希月有一种置身梦境的不实在感。
十四轻声笑了,抬起尽是血污的手,用仅存的一点未沾上血污的手背蹭了蹭柳希月的脸庞,将她的眼泪抹去。
柳希月颤抖着取脱手帕,想要替他擦去嘴角的血污,可血污却越擦越多。
“驾!”
天涯已挂上一轮暗淡的远月,身后已无了喧闹狼籍的马蹄。
四周是富强的丛林,除了他们单调的马蹄声,一片死寂,再无一点声响。
十四现在是关头人物,把握了她身故之事的关头线索,又与岳参军等人有干系,还能带她从这丛林中出去,以是不管是作为柳希月还是作为十六,她都不但愿十四死。
在那艰苦得没有一丝滋味,尽是伤痛的回想里,柳希月竟品出了几分温情与期盼。
十六每次得了十四的承诺,都听话地擦干泪,抽泣着持续练。
她的脑筋里俄然闪过了两人小时候相处的画面。
她靠着十四暖和的胸膛,忍不住抽泣起来。
十四说得艰巨,却带了实足的果断。
“驾!”
她整小我混乱极了。
她闻声本身气若游丝的声声响起,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风吹散。
可明天不知如何的,十四这句话似有魔力,他一开口,浓厚的倦意就翻涌上头,眼皮也仿佛有千斤重。
她的思路越来越乱,眼皮越来越沉,鼻端的血腥气却越来越浓厚。
一同修习,一同练武。
柳希月睁大眼睛,尽力想要看清四周的气象。
一根叠着一根,仿若刺猬的尖刺。
他勒停了马,停在一处高山上,艰巨地带着柳希月下了马。
“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柳希月鼻尖发酸,喃喃道,“师兄,我不想你死……”
在本日流亡途中,他的统统伤口全都被崩开了。
“嗯,师兄必然陪着你。”
十四一张脸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赤色,他衰弱地坐在地上,艰巨地冲柳希月摆摆手,鲜血在他的位置缓缓堆积,很快就构成一汪小小的血泊。
但不知是月光过分于暗淡,还是她刚醒来,视野中模恍惚糊的,看不清任何东西。
“师兄,你不要死,你要一向陪着我。”
很久,在过耳的夏风中,传来十四嘶哑发颤的声音。
在疆场时被她强行压下的惊骇、惊骇与不安,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一向紧绷的情感终究获得了开释。
柳希月的眼泪不受节制地蓄满了眼眶。
柳希月与浑身是血的十四并骑一匹军马,在逃聚散源镇的官道上飞奔。
“没事的,再对峙一下,等练会了,就不会疼了。你乖乖练,师兄给你买糖吃。”
等她练会了,十四就会买了糖人返来嘉奖她。
柳希月看着空荡荡的马鞍,无助感与哀痛将她团团包抄。